中文名:陈汤
别名:陈子公
逝世日期 :约公元前6年
籍贯:山阳瑕丘(今山东兖州东北)
民族:汉族
职业:军事家
主要成就:搴歙侯之旗,斩郅支之首
封爵:关内侯
追 谥 :破胡壮侯
陈汤简介 西汉汉元帝时期奔袭三千里灭北匈奴
陈汤字子公,山阳瑕丘人也。少好书,博达善属文。家贫丐贷无节,不为州里所称。西至长安求官,得太官献食丞。数岁,富平侯张勃与汤交,高其能。初元二年,元帝诏列侯举茂材,勃举汤。汤待迁,父死不奔丧,司隶奏汤无循行,勃选举故不以实,坐削户二百,会薨,因赐谥曰缪侯。汤下狱论。后复以荐为郎,数求使外国。久之,迁西域副校尉,与甘延寿俱出。
先是,宣帝时匈奴乖乱,五单于争立,呼韩邪单于与郅支单于俱遣子入侍,汉两受之。后呼韩邪单于身入称臣朝见,郅支以为呼韩邪破弱降汉,不能自还,即西收右地。会汉发兵送呼韩邪单于,郅于由是遂西破呼偈、坚昆、丁令,兼三国而都之。怨汉拥护呼韩邪而不助己,困辱汉使者汉乃始等。初元四年,遣使奉献,因求侍子,愿为内附。汉议遣卫司马谷吉送之。御史大夫贡禹、博士匡衡以为《春秋》之义“许夷狄者不一而足”,今郅支单于乡化未醇,所在绝远,宜令使者送其子至塞而还。吉上书言:“中国与夷狄有羁縻不绝之义,今既养全其子十年,德泽甚厚,空绝而不送,近从塞还,示弃捐不畜,使无乡从之心,弃前恩,立后怨,不便。议者见前江乃始无应敌之数,知勇俱困,以致耻辱,即豫为臣忧。臣幸得建强汉之节,承明圣之诏,宣谕厚恩,不宜敢桀。若怀禽兽,加无道于臣,则单于长婴大罪,必遁逃远舍,不敢近边。没一使以安百姓,国之计,臣之愿也。愿送至庭。”上以示朝者,禹复争,以为吉往必为国取悔生事,不可许。右将军冯奉世以为可遣,上许焉。既至,郅支单于怒,竟杀吉等。自知负汉,又闻呼韩邪益强,遂西奔康居。康居王以女妻郅支,郅支亦以女予康居王。康居甚尊敬郅支,欲倚其威以胁诸国。郅支数借兵击乌孙,深入至赤谷城,杀略民人,驱畜产,乌孙不敢追,西边空虚,不居者且千里。郅支单于自以大国,威名尊重,又乘胜骄,不为康居王礼,怒杀康居王女及贵人、人民数百,或支解投都赖水中。发民作城,日作五百人,二岁乃已。又遣使责阖苏、大宛诸国岁遗,不敢不予。汉遣使三辈至康居求谷吉等死,郅支困辱使者,不肯奉诏,而因都护上书言:“居困厄,愿归计强汉,遣子入侍。”其骄嫚如此。
建昭三年,汤与延寿出西域。汤为人沉勇有大虑,多策谋,喜奇功,每过城邑山川,常登望。既领外国,与延寿谋曰:“夷狄畏服大种,其天性也。西域本属匈奴,今郅支单于威名远闻,侵陵乌孙、大宛,常为康居画计,欲降服之。如得此二国,北击伊列,西取安息,南排月氏、山离乌弋,数年之间,城郭诸国危矣。且其人剽悍,好战伐,数取胜,久畜之,必为西域患。郅支单于虽所在绝远,蛮夷无金城强弩之守,如发屯田吏士,驱从乌孙众兵,直指其城下,彼亡则无所之,守则不足自保,千载之功可一朝而成也。"延寿亦以为然,欲奏请之,汤曰:"国家与公卿议,大策非凡所见,事必不从。”延寿犹与不听。会其久病,汤独矫制发城郭诸国兵、车师戊己校尉屯田使士。延寿闻之,惊起,欲止焉。汤怒,按剑叱延寿曰:“大众已集会,竖子欲沮众邪?”延寿遂从之,部勒行陈,益置扬威、白虎、合骑之校,汉兵,胡兵合四万余人,延寿、汤上疏自劾奏矫制,陈言兵状。即日引军分行,别为六校,其三校从南道逾葱岭径大宛,其三校都护自将,发温宿国,从北道入赤谷,过乌孙,涉康居界,至阗池西。而康居副王抱阗将数千骑,寇赤谷城东,杀略大昆弥千余人,驱畜产甚多,从后与汉军相及,颇寇盗后重。汤纵胡兵击之,杀四百六十人,得其所略民四百七十人,还付大昆弥,其马、牛、羊以给军食。又捕得抱阗贵人伊奴毒。
入康居东界,令军不得为寇。间呼其贵人屠墨见之,谕以威信,与饮盟遣去。径引行,未至单于城可六十里,止营。复捕得康居贵人贝色子男开牟以为导。贝色子即屠墨母之弟,皆怨单于,由是具知郅支情。
明日引行,未至城三十里,止营。单于遣使问:“汉兵何以来?”应曰:“单于上书言居困厄,愿归计强汉,身入朝见。天子哀闵单于弃大国,屈意康居,故使都护将军来迎单于妻子,恐左右惊动,故未敢至城下。”使数往来相答报。延寿、汤因让之:“我为单于远来,而至今无名王大人见将军受事者,何单于忽大计,失客主之礼也!兵来道远,人畜罢极,食度日尽,恐无以自还,愿单于与大臣审计策。”明日,前至郅支城都赖水上,离城三里,止营傅陈。望见单于城上立五采幡帜,数百人披甲乘城,又出百余骑往来驰城下,步兵百余人夹门鱼鳞陈,讲习用兵。城上人更招汉军曰“斗来!”百余骑驰赴营,营皆张弩持满指之,骑引却。颇遣吏士射城门骑步兵,骑步兵皆入。延寿、汤令军闻鼓音皆薄城下,四周围城,各有所守,穿堑,塞门户,卤楯为前,戟弩为后,昂射城中楼上人,楼上人下走。土城外有重木城,从木城中射,颇杀伤外人。外人发薪烧木城。夜,数百骑欲出外,迎射杀之。
初,单于闻汉兵至,欲去,疑康居怨己,为汉内应,又闻乌孙诸国兵皆发,自以无所之。郅支已出,复还,曰:“不如坚守。汉兵远来,不能久攻。”单于乃被甲在楼上,诸阏氏夫人数十皆以弓射外人。外人射中单于鼻,诸夫人颇死。单于下骑,传战大内。夜过半,木城穿,中人却入土城,乘城呼。时,康居兵万余骑分为十余处,四面环城,亦与相应和。夜,数奔营,不利,辄却。平明,四面火起,吏士喜,大呼乘之,钲鼓声动地。康居兵引却。汉兵四面推卤楯,并入土城中。单于男女百余人走入大内。汉兵纵火,吏士争入,单于被创死。军候假丞杜勋斩单于首,得汉使节二及谷吉等所赍帛书。诸卤获以畀得者。凡斩阏氏、太子、名王以下千五百一十八级,生虏百四十五人,降虏千余人,赋予城郭诸国所发十五王。
于是延寿、汤上疏曰:“臣闻天下之大义,当混为一,昔有康、虞,今有强汉。匈奴呼韩邪单于已称北籓,唯郅支单于叛逆,未伏其辜,大夏之西,以为强汉不能臣也。郅支单于惨毒行于民,大恶通于天。臣延寿、臣汤将义兵,行天诛,赖陛下神灵,阴阳并应,天气精明,陷陈克敌,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县头槁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事下有司。丞相匡衡、御史大夫繁延寿以为:“郅支及名王首更历诸国,蛮夷莫不闻知。《月令》春:‘掩骼埋胔’之时,宜勿县。”车骑将军许嘉、右将军王商以为:“春秋夹谷之会,优施笑君,孔子诛之,方盛夏,首足异门而出。宜县十日乃埋之。”有诏将军议是。
初,中书令石显尝欲以姊妻延寿,延寿不取。及丞相、御史亦恶其矫制,皆不与汤。汤素贪,所卤获财物入塞多不法。司隶校尉移书道上,系吏士按验之。汤上疏言:“臣与吏士共诛郅支单于,幸得禽灭,万里振旅,宜有使者迎劳道路。今司隶反逆收系按验,是为郅支报仇也!”上立出吏士,令县道具酒食以过军。既至,论功,石显、匡衡以为:“延寿、汤擅兴师矫制,幸得不诛,如复加爵土,则后奉使者争欲乘危徼幸,生事于蛮夷,为国招难,渐不可开。”元帝内嘉延寿、汤功,而重违衡、显之议,议久不决。
故宗正刘向上疏曰:“郅支单于囚杀使者吏士以百数,事暴扬外国,伤威毁重,群臣皆闵焉。陛下赫然欲诛之,意未尝有忘。西域都护延寿、副校尉汤承圣指,倚神灵,总百蛮之君,揽城郭之兵,出百死,入绝域,遂蹈康居,屠五重城,搴歙侯之旗,斩郅支之首,县旌万里之外,扬威昆山之西,扫谷吉之耻,立昭明之功,万夷慑伏,莫不惧震。呼韩邪单于见郅支已诛,且喜且惧,乡风驰义,稽首来宾,愿守北籓,累世称臣。立千载之功,建万世之安,群臣大勋莫大焉。昔周大夫方叔、吉甫为宣王诛猃狁而百蛮从,其《诗》曰:‘啴啴焞焞,如霆如雷,显允方叔,征伐猃狁,蛮荆来威。’《易》曰:‘有嘉折首,获匪其丑。’言美诛首恶之人,而诸不顺者皆来从也。今延寿、汤所诛震,虽《易》之折首、《诗》之雷霆不能及也。论大功者不录小过,举大美者不疵细瑕。《司马法》曰‘军赏不逾月’,欲民速得为善之利也。盖急武功,重用人也。吉甫之归,周厚赐之,其《诗》曰:‘吉甫燕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千里之镐犹以为远,况万里之外,其勤至矣!延寿、汤既未获受祉之报,反屈捐命之功,久挫于刀笔之前,非所以劝有功厉戎士也。昔齐桓公前有尊周之功,后有灭项之罪;君子以功覆过而为之讳行事。贰师将军李广利捐五万之师,靡亿万之费,经四年这劳,而廑获骏马三十匹,虽斩宛王毋鼓之首,犹不足以复费,其私罪恶甚多。孝武以为万里征伐,不录其过,遂封拜两侯、三卿、二千石百有余人。今康居国强于大宛,郅支之号重于宛王,杀使者罪甚于留马,而延寿、汤不烦汉士,不费斗粮,比于贰师,功德百之。且常惠随欲击之乌孙,郑吉迎自来之日逐,犹皆裂土受爵。故言威武勤劳则大于方叔、吉甫,列功覆过则优于齐桓、贰师,近事之功则高于安远、长罗,而大功未著,小恶数布,臣窃痛之!宜以时解县通籍,除过勿治,尊宠爵位,以劝有功。”
于是天子下诏曰:“匈奴郅支单于背畔礼义,留杀汉使者、吏士,甚逆道理,朕岂忘之哉!所以优游而不征者,重协师众,劳将帅,故隐忍而未有云也。今延寿、汤睹便宜,乘时利,结城郭诸国,擅兴师矫制而征之。赖天地宗庙之灵,诛讨郅支单于,斩获其首,及阏氏、贵人、名王以下千数。虽逾义干法,内不烦一夫之役,不开府库之臧,因敌之粮以赡军用,立功万里之外,威震百蛮,名显四海。为国除残,兵革之原息,边竟得以安。然犹不免死亡之患,罪当在于奉宪,朕甚闵之!其赦延寿、汤罪,勿治。诏公卿议封焉。”议者皆以为宜如军法捕斩单于令。匡衡、石显以为“郅支本亡逃失国,窃号绝域,非真单于”。元帝取安远侯郑吉故事,封千户,衡、显复争。乃封延寿为义成侯。赐汤爵关内侯,食邑各三百户,加赐黄金百斤。告上帝、宗庙,大赦天下。拜延寿为长水校尉,汤为射声校尉。
延寿迁城门校尉、护军都尉,薨于官。成帝初即位,丞相衡复奏:“汤以吏二千石奉使,颛命蛮夷中,不正身以先下,而盗所收康居财物,戒官属曰绝域事不复校。虽在赦前,不宜处位。”汤坐免。
后汤上书言康居王侍子非王子也。按验,实王子也。汤下狱当死。太中大夫谷永上疏讼汤曰:“臣闻楚有子玉得臣,文公为之仄席而坐;赵有廉颇、马服,强秦不敢窥兵井陉;近汉有郅都、魏尚,匈奴不敢南乡沙幕。由是言之,战克之将,国之爪牙,不可不重也。盖‘君子闻鼓鼙之声,则思将率之臣’。窃见关内侯陈汤,前使副西域都护,忿郅支之无道,闵王诛之不加,策虑愊亿,义勇奋发,卒兴师奔逝,横厉乌孙,逾集都赖,屠三重城,斩郅支首,报十年之逋诛,雪边吏之宿耻,威震百蛮,武畅西海,汉元以来,征伐方外之将,未尝有也。今汤坐言事非是,幽囚久系,历时不决,执宪之吏欲致之大辟。昔白起为秦将,南拔郢都,北坑赵括,以纤介之过,赐死杜邮,秦民怜之,莫不陨涕。今汤亲秉钺,席卷喋血万里之外,荐功祖庙,告类上帝,介胄之士靡不慕义。以言事为罪,无赫赫之恶。《周书》曰:‘记人之功,忘人之过,宜为君者也。’夫犬马有劳于人,尚加帷盖之报,况国之功臣者哉!窃恐陛下忽于鼙鼓之声,不察《周书》之意,而忘帷盖之施,庸臣遇汤,卒从吏议,使百姓介然有秦民之恨,非所以厉死难之臣也。”书奏,天子出汤,夺爵为士伍。
后数岁,西域都护段会宗为乌孙兵所围,驿骑上书,愿发城郭敦煌兵以自救。丞相王商、大将军王凤及百僚议数日不决。凤言:“汤多筹策,习外国事,可问。”上召汤见宣室。汤击郅支时中塞病,两臂不诎申。汤入见,有诏毋拜,示以会宗奏。汤辞谢,曰:“将相九卿皆贤材通明,小臣罢癃,不足以策大事。”上曰:“国家有急,君其毋让。”对曰:“臣以为此必无可忧也。”上曰:“何以言之?”汤曰:“夫胡兵五而当汉兵一,何者?兵刃朴钝,弓弩不利。今闻颇得汉巧,然犹三而当一。又兵法曰‘客倍而主人半然后敌’,今围会宗者人众不足以胜会宗,唯陛下勿忧!且兵轻行五十里,重行三十里,今会宗欲发城郭敦煌,历时乃至,所谓报仇之兵,非救急之用也!”上曰:“奈何?其解可必乎?度何时解?”汤知乌孙瓦合,不能久攻,故事不过数日。因对曰:“已解矣!”诎指计其日,曰:“不出五日,当有吉语闻。”居四日,军书到,言已解。大将军凤奏以为从事中郎,莫府事一决于汤。汤明法令,善因事为势,纳说多从。常受人金钱作章奏,卒以此败。
初,汤与将作大匠解万年相善。自元帝时,渭陵不复徙民起邑。成帝起初陵,数年后,乐霸陵曲亭南,更营之。万年与汤议,以为:“武帝时工杨光以所作数可意,自致将作大匠,及大司农、中丞耿寿昌造杜陵赐爵关内侯,将作大匠乘马延年以劳苦秩中二千石;今作初陵而营起邑居,成大功,万年亦当蒙重赏。子公妻家在长安,儿子生长长安,不乐东方,宜求徙,可得赐田宅,俱善。”汤心利之,即上封事言:“初陵,京师之地,最为肥美,可立一县。天下民不徙诸陵三十余岁矣,关东富人益众,多规良田,役使贫民,可徙初陵,以强京师,衰弱诸侯,又使中家以下得均贫富,汤愿与妻子家属徙初陵,为天下先。”于是天子从其计,果起昌陵邑,后徙内郡国民。万年自诡三年可成,后卒不就,群臣多言其不便者。下有司议,皆曰:“昌陵因卑为高,积土为山,度便房犹在平地上,客土之中不保幽冥之灵,浅外不固,卒徒工庸以巨万数,至然脂火夜作,取土东山,且与谷同贾。作治数年,天下遍被其劳,国家罢敝,府臧空虚,下至众庶,熬熬苦之。故陵因天性,据真土,处势高敞,旁近祖考,前又已有十年功绪,宜还复故陵,勿徙民。”上乃下诏罢昌陵,语在《成纪》。丞相、御史请废昌陵邑中室,奏未下,人以问汤:“第宅不彻,得毋复发徙?”汤曰:“县官且顺听群臣言,犹且复发徙之也。”
时,成都侯商新为大司马卫将军辅政,素不善汤。商闻此语,白汤惑众,下狱治,按验诸所犯。汤前为骑都尉王莽上书言:“父早死,独不封,母明君共养皇太后,尤劳苦,宜封。”竟为新都侯。后皇太后同母弟苟参为水衡都尉,死,子亻及为侍中,参妻欲为亻及求封,汤受其金五十斤,许为求比上奏。弘农太守张匡坐臧百万以上,狡猾不道,有诏即讯,恐下狱,使人报汤。汤为讼罪,得逾冬月,许射钱二百万,皆此类也。事在赦前。后东莱郡黑龙冬出,人以问汤,汤曰:“是所谓玄门开。微行数出,出入不时,故龙以非时出也。”又言当复发徙,传相语者十余人。丞相御史奏:“汤惑众不道,妄称诈归异于上,非所宜言,大不敬。”廷尉增寿议,以为:“不道无正法,以所犯剧易为罪,臣下承用失其中,故移狱廷尉,无比者先以闻,所以正刑罚,重人命也。明主哀悯百姓,下制书罢昌陵勿徙吏民,已申布。汤妄以意相谓且复发徙,虽颇惊动,所流行者少,百姓不为变,不可谓惑众。汤称诈,虚设不然之事,非所宜言,大不敬也。”制曰:“廷尉增寿当是。汤前有讨郅支单于功,其免汤为庶人,徙边。”又曰:“故将作大匠万年佞邪不忠,妄为巧诈,多赋敛,烦繇役,兴卒暴之作,卒徒蒙辜,死者连属,毒流众庶,海内怨望。虽蒙赦令,不宜居京师。”于是汤与万年俱徙敦煌。久之,敦煌太守奏:“汤前亲诛郅支单于,威行外国,不宜近边塞。”诏徙安定。
议郎耿育上书言便宜,因冤讼汤曰;“延寿、汤为圣汉扬钩深致远之威,雪国家累年之耻,讨绝域不羁之君,系万里难制之虏,岂有比哉!先帝嘉之,仍下明诏,宣著其功,改年垂历,传之无穷。应是,南郡献白虎,边陲无警备。会先帝寝疾,然犹垂意不忘,数使尚书责问丞相,趣立其功。独丞相匡衡排而不予,封延寿、汤数百户,此功臣战士所以失望也。孝成皇帝承建业之基,乘征伐之威,兵革不动,国家无事,而大臣倾邪,谗佞在朝,曾不深惟本末之难,以防未然之戒,欲专主威,排妒有功,使汤块然被冤拘囚,不能自明,卒以无罪,老弃敦煌,正当西域通道,令威名折冲之臣旅踵及身,复为郅支遗虏所笑,诚可悲也!至今奉使外蛮者,未尝不陈郅支之诛以扬汉国之盛。夫援人之功以惧敌,弃人之身以快谗,岂不痛哉!且安不忘危,盛必虑衰,今国家素无文帝累年节俭富饶之畜,又无武帝荐延枭俊禽敌之臣,独有一陈汤耳!假使异世不及陛下,尚望国家追录其功,封表其墓,以劝后进也。汤幸得身当圣世,功曾未久,反听邪臣鞭逐斥远,使亡逃分窜,死无处所。远览之士,莫不计度,以为汤功累世不可及,而汤过人情所有,汤尚如此,虽复破绝筋骨,暴露形骸,犹复制于唇舌,为嫉妒之臣所系虏耳。此臣所以为国家尤戚戚也。”书奏,天子还汤,卒于长安。
死后数年,王莽为安汉公秉政,既内德汤旧恩,又欲谄皇太后,以讨郅支功尊元帝庙称高宗。以汤、延寿前功大赏薄,及候丞杜勋不赏,乃益封延寿孙迁千六百户,追谥汤曰破胡壮侯,封汤子冯为破胡侯,勋为讨狄侯。
名将陈汤是因何事说出了”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纵观中国历史,汉族军队很少有“出国”远征的记录。而在很少的记录中,西征少之又少。那么,汉军西征,到达的最远地方是哪里呢?
那就是郅支——现在的哈萨克斯坦国的塔拉斯河。著名的“郅支之战”就发生在此地。此战发生于公元前36年,此时系西汉中后期,汉元帝建昭三年。
世界公认,汉民族中原王朝的历史上,有两个辉煌的朝代——汉朝和唐朝,合称“汉唐雄风”。但这不并是说,这两个朝代自始至终都是傲世的,就像精彩的人生一样,精彩的只是一个时段。可以肯定地说,所谓“大汉雄风”指的不是汉初频发和亲的汉高祖刘邦及其儿孙三代,而是始自其“曾孙”汉武帝刘彻之后的“开疆拓土”、北击匈奴。汉武帝时期,西汉王朝虽然也沿用了和亲软策,但却在“一手软”的同时,施以韬光养晦完成了“一手硬”。
汉武帝时期,培养了一批作风强硬、善打外战的杰出将领,譬如“飞将军”李广、“烈将军”卫青、“冠军侯”霍去病,在这些汉族悍将的征战下,外敌被史无前例地遏制住了。
然而,战争却一直未有停息。真正的和平时代,始自西汉中后的汉元帝时期。历史公认,汉元帝是个庸君,但由他执政始,汉朝的外患却日渐稀少,匈奴很少主动攻汉,汉匈之间延续了60年“平安无事”。这是为什么?
当然,这里有匈奴内乱“式微”的因素,但再“式微”匈奴也没有弱到惧怕汉朝庸君的地步。所以,还是另有事故。
众所周知,汉元帝期间,汉匈两国发生了两件事。一件是“郅支之战”——汉将陈汤对郅支单于呼屠吾斯发动的“斩首行动”;另一件是“和亲外交”——昭君出塞。这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情,一个是“用女人换和平”,给敌国领导人吹“枕边风”。另一个是“以战止战”,硬碰硬。这两件事发生时间几乎是“前后脚”,之后,汉匈历史出现了出奇的漫长安静期。
这安静,究竟是谁造就的?有人说是送去的美女昭君之劳,更多的人力挺陈汤之功。
陈汤,西汉将军,汉元帝时期任西域副校尉,相当于西北边防副司令员,级别并不十分高。关于陈汤的个人品质,和他的级别一样,史书给与的评价也并不怎么高。但是陈汤“有才”。在这个岗位上,他打了一仗,喊了一句誓言,就此创造了两项中国历史记录,成为奠立汉魂的里程碑式人物。
这场战役就是开头所提及的“郅支之战” 。
这场战役的时代背景是:西汉统治到了中后期,鼎盛已至尾声。而他们的第一外敌匈奴比他们衰得更快。汉宣帝末年,匈奴内乱,形成呼韩邪单于和呼屠吾斯两大集团。呼韩邪亲汉,呼屠吾斯(郅支单于)与汉为敌,他远徙西北,和相邻国家联盟,势力渐强,成为西域一霸,准备与大汉长期对峙。
公元前36年即建昭三年,陈汤来到西域边关。他虽是副职,却颇有主见,敢于担当。当时的都护府首长——都校尉甘延寿对匈奴的策略是画地为牢,不去主动招惹匈奴,而陈汤则不以为然,说应该主动出击:郅支所部慓悍,若听其控制康居等国,汉将失去西域。匈奴人不善防御,汉兵直指城下,必将其击灭。
陈汤说得很清楚:敌人就摆在那里,你不主动消灭它,他早晚要来,守是守不住的,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正统帅甘延寿还是犹豫不决,陷入焦虑中,不久病倒。陈汤不再请示了,趁正职生病之际,采取行动——假传朝廷号令,调发汉屯田卒及西域诸国兵共4万余西征。
无奈之下,甘延寿也只好任凭陈汤调遣了,随军出征。
汉军组成六个编队,兵分两路。甘延寿率三个编队由北道,向赤谷城进军(就是今天的吉尔吉斯斯坦伊什提克)。陈汤率三个编队出南道,翻越帕米尔地区,向郅支城进军。
这里是郅支匈奴的都城,防守严密,城墙坚固。郅支主城用土筑就,城外还有两重木城。匈奴数百人披甲乘城,城下百余骑兵往来驰骋,步兵百余人夹门而立,十分轻视汉军。汉军弩箭一阵急射,将城外步、骑兵驱入城,然后鸣鼓为号,四面围城,持大盾者在前,持戟弩者在后,仰射城上。匈奴兵下土城,凭借木城发箭,射死射伤不少汉兵。汉兵以柴草烧木城,并射死欲冲出重围的数百名匈奴骑兵。
郅支单于呼屠吾斯见形势危急,亲率大小王后数十名登上土城守御,旋因鼻中箭而下土城。半夜后,两重木城均被烧毁,匈奴兵复上土城。其时,前来援助匈奴的康居万余骑兵分作十余部,在城周围与匈奴兵呼声相应,并多次冲击汉军营垒。黎明,汉军鼓声动地,攻破土城。康居兵退走。单于领百余人避入内城,旋即内城告破。汉军斩杀呼屠吾斯及其王后太子、王以下1500余人,俘获千余人,取得“郅支大捷”。
在郅支之战中,汉军虽然是攻城方,但伤亡比例比匈奴小得多,陈汤认为:汉兵可“以一当五”。一个汉兵的战斗力相当于五个匈奴兵。
通过这场大捷,汉军彻底歼灭了反汉的匈奴郅支部落,一举确立了汉朝在西域的宗主国地位。
接下来,陈汤和甘延寿向朝廷报捷,献上郅支单于呼屠吾斯首级。但是汉元帝不仅没有奖赏陈汤,还差点将他抓起来打入死牢。因为此次西征,陈汤系假传圣旨,死罪。眼看要身陷囹圄,而且面临杀身之祸,陈汤赶紧联合甘延寿上书汉元帝,有理有据,做了自我辩护:
“臣闻天下之大义,当混为一。匈奴呼韩邪单于已称北藩,唯郅支单于叛逆,未伏其辜,大夏之西,以为强汉不能臣也。郅支单于惨毒行于民,大恶逼于天。臣延寿、臣汤将义兵,行天诛,赖陛下神灵,阴阳并应,陷阵克敌,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悬头槁于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我们做臣子知道天下合一的道理,世界应该只有一个领袖国。现在匈奴已成为大汉的藩属国,呼韩邪已向我们称臣,但呼屠吾斯却另立匈奴部落政权公然与我们对抗。他们的行径令周边国家看了,以为我们大汉外强中干,不必马首是瞻。而且这个郅支单于,是个恶魔,涂炭生灵,无恶不作,我们出于义愤,起兵替天行道,终于一战成功。现在我们将郅支首级献上,建议悬首边关,如是告知万里以外的各国:谁敢侵犯强大的汉王朝,再远也必遭诛杀。
这封荡气回肠的上书,谁看了都会为之动容。汉元帝虽为庸君,但不是昏君,看了也大为提气,宣布赦免陈汤矫诏之罪,封关内侯。后来,陈汤逝时,又被追封为“破胡壮侯”。
陈汤的那句上书,为名垂青史增添了有力注脚。其中一句话,感染汉民族至今: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陈汤用“汉军最远西征”和“汉魂标志语”来告诉世界:中国是大国,汉族是优秀民族,大国、优秀民族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不管哪个国家哪个民族,只要你敢于冒犯,哪怕你远在西天,跑到天边,也必遭追杀,死路一条!
接下来,史书记载:汉元帝在郅支之战后采纳了陈汤建议,将郅支的头颅挂在长安“外国人居住区”的大街上示众。一直挂了十天。
而后,形式上统一匈奴的呼韩邪单于,诚惶诚恐地做了两件事:一是对汉称臣,二是迎娶汉女王昭君,并将昭君奉为皇后(宁胡阏氏)。
之后,汉匈之间六十年无战事,和平时代到来。
史料显示,汉朝为和亲,一共远嫁了八位“公主”,王昭君是第八个,也是最后一个。陈汤令匈奴分裂势力一蹶不振,迎娶昭君的“匈奴统一政权”系无意犯汉,还无胆犯汉,历史自有公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匈奴对大汉的温顺史无前例,确在陈汤打出铁血汉魂之后。
这同时为我们诠释了“和平和战争”的关系:
华夏与外敌,可类比“人遇虎狼”,虎狼欲壑难填,而一旦有生命之忧,所有的欲望便全部失去,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国家与国家的战争也是如此。对于贪得无厌的外敌,唯有战争,才能换来永久的和平,而送出金钱美女土地,换来的可能是一时和平,但留下的却是永世耻辱,精神不能翻身。
西汉陈汤的事迹有哪些?陈汤一战成名的故事
陈汤是西汉大将,陈汤不是人们心目中的英雄人物,因为他有不足,其一生职业也是起起伏伏,个人本身毛病也很多,贪财不按计划走,但是正是陈汤这样的人,为安定边疆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下面来看看陈汤的事迹。
西汉陈汤的事迹有哪些
陈汤是西汉大将,出生年月不详,山东兖州人。陈汤是西汉能将,曾任西域副校慰。陈汤勤奋好学,喜欢读书,所以年纪轻轻的陈汤就博学多才,满腹才学,不仅通达事理更满腹文采。但是无奈家中贫苦,只能通过借贷来过日子,有时写状纸,帮人打官司来糊口度日,因为这特殊的糊口工作,陈汤的名声并不好,邻里乡亲很是讨厌他。因为陈汤的钱毕竟是不道德的行为。陈汤后来离开家乡来到长安求官职,期间遇到了富平侯张勃。张勃佩服陈汤的才气与他成为了朋友。
前47年,汉元帝广纳贤才,公侯大臣必须要推荐一批有能力有才学的年轻人,陈汤就被推荐给了汉元帝。碰巧陈老爹去世,陈汤为了当官没去奔丧被人参了一本,认为是不孝之人,陈汤不幸入狱。此后又遭到推荐,被任命为郎官。陈汤把握住这次机会主动请缨出使西域。
陈汤奉命出使西域后,与甘延寿一起讨伐了汉朝的劲敌郅支单于,安定了边疆,换得了汉朝安宁。陈汤的一生经历了浮浮沉沉起起落落,最终于前6年在长安去世。
说起陈汤不得不说的一件事就是一战成名,”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就是出自陈汤。下面来看看陈汤的事迹。
陈汤一战成名的故事
西汉时期,每个国家都在风雨飘摇中度过,都在为自己打天下,刘家也一样。公元前49年,汉元帝在位期间,国内平和,外边没有忧患,突然爆发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匈奴斩杀了大汉的使者。
陈汤经过一系列的坎坷现在正出使西域中,他不会忘记匈奴郅支单于斩杀大汉使者的行为,到了西域没多久,陈汤就谋划了一个惊天大秘密,那就是举兵攻了这帮匈奴。
这帮匈奴现在还是各自为王,如果有一天全部联合攻打西汉,那么汉朝不保,于是决定先下手为强。陈汤利用其外交手段自行组建了一支联合军队,这支军队有西域各国也有屯田士兵,陈汤瞒着甘延寿私自行动。甘延寿虽有此意但是没有得到批准不敢擅自行动,在陈汤的说动下也参与了战争。
陈汤军队没有军队补给,一路自行解决,并且鼓舞士气整休军队,于匈奴进行了一场决斗。陈汤军队所向披靡,射中了郅支单于的鼻子,杀死了他的老婆,汉军攻入城中,烧杀抢掠将匈奴打的落荒而逃。这场战役中杀了王孙贵族近千人,俘虏人数无数。
陈汤所在部队攻杀了匈奴,为西汉王朝灭了一个大劲敌,安定了边疆,是一个功臣。汉元帝将其封为关内侯,但是陈汤的一生都是跌宕起伏,其职业达到顶峰又落于低谷,最后病死在长安。
关于西汉陈汤的事迹有哪些?陈汤一战成名的故事。陈汤在历史上渐渐的被人遗忘,他不是一个满是功绩的大将,但是确实一个最真实的能将。
陈汤奔袭三千里灭北匈奴: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自古以来,在中国传统儒家文化的视野里,战争,似乎一直是暴力主凶的代名词。要么“杀敌一万,自损三千”,要么“血流漂杵,白骨累累”,对战争破坏性近乎无限地夸大,催生出两千年的重文抑武,不仅使尚武精神日渐式微,更导致了大众对于军事历史的茫然陌生。2003年,当美国试图在战争初期一击斩首萨达姆时,很多中国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战争,还可以这样打么?
然而,这种“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作战方式,老美根本算不上首创——早在2000多年前,已经有一位中国将领在战场上快剑如风地运用实践,并且一举成功,使大汉王朝威震西陲。这个名气并不算大的小人物,就是中国军事史上少有的仅凭一战成名的一代名将——陈汤。
斩使生是非
西汉的前半期几乎是在狼烟四起、连绵不绝的铁血战火中一路冲杀过来的。到汉元帝即位(公元前49年)时,刘家祖辈们已经差不多把能打的仗全都打完了,卫青、霍去病、赵充国等将星璀璨、驰骋疆场的时代逐渐远去。“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争鸣”,汉家“王霸道杂用”的大政方针不再吃香,儒家学说中津津乐道的治国主张,如减刑宽政、不与民争利等宽松政策开始实行。
在内无叛乱、外无边患的一片四海升平中,突然响起一声惊雷:大汉朝廷派到西域护送匈奴质子驹于利的卫司马谷吉等人完成任务后,被质子的父亲郅支单于给杀了!消息一出,震动朝野!郅支不是说也要内附降汉么?怎敢杀我大汉王朝的大臣?
缘由,还得从匈奴那边说起。曾经不可一世的匈奴汗国在历经汉军屡次重创后元气大伤,内外交困,流年不利。公元前60年又爆发了“五单于相攻”,冒顿单于的后代子孙们相互攻击,打得不可开交,“死者以万数,畜产大耗什八九,人民饥饿,相燔烧以求食,因大乖乱(《汉书·宣帝纪》)”。六年后,呼韩邪单于和郅支单于两强大战,两败俱伤。双方为了取得战略优势,先后向曾经是死敌的汉朝遣使朝献,甚至“遣子入侍汉廷”作人质,以图获得汉朝支持。对于这两个先后输诚的匈奴单于,汉朝在采取“均待之优厚”的同时,也玩起了平衡策略。被郅支单于打败的呼韩邪求援心切,先后两次单身入汉朝朝觐,汉廷对他不但赏赐颇丰,而且还派兵护返、协助诛伐不服者。史称之为:“南匈奴附汉。”
在呼韩邪降汉的同时,死对头郅支以为其归顺于汉,兵弱不能再返回,趁机出兵吞并了呼韩邪的地盘。在得知汉朝派兵护送呼韩邪回大漠收复失地后,郅支恼羞成怒,“怨汉拥护呼韩邪而不助己”,遂“困辱汉使”,并向西域进兵,击败乌孙,吞并乌揭、坚昆、丁零三个小国,建都坚昆(今俄罗斯境内叶尼塞河上游一带),割据一方。尽管如此,他“自度兵力不能敌”,对汉朝仍不敢公然分庭抗礼,公元前44年又派出使者到汉廷进贡,也称“愿为内附”,同时要求遣还质子。
在这个问题上,汉廷还是比较慎重的。虽然皇帝作出了派卫司马谷吉护送郅支质子回国的决定,但朝中大臣对此意见不一。有人认为郅支不是真心归附,将人质送出塞外即可。当事人谷吉却认为,仅送出塞外,明摆着表明不再交好,可能“弃前恩、立后怨”,给对方不归附的借口,不如送到单于王廷,看他内附不内附。凭着我们汉朝如此强大的实力,即便郅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汉使不利,也必然因为得罪汉朝而不敢接近边塞。以我一个使臣的牺牲,换边境数年安宁,值!最终汉元帝表示同意。不幸的是,谷吉一语成谶。千里迢迢把郅支的儿子护送回去,郅支竟出尔反尔翻脸不认人,把谷吉等人杀了泄愤。
两国相争尚且不斩来使,一个口口声声准备附汉的匈奴小单于,竟然出尔反尔,杀了大汉专使,这是典型的外交挑衅外加赤裸裸的敌意行为——郅支单于对于大汉王朝的敌意显露无遗。他也知道自己这次把汉朝得罪完了,极有可能遭到报复;老对手呼韩邪在汉朝扶植下也实力日渐增强。如果继续待在坚昆,恐怕有被汉匈两军合击的危险。怎么办?三十六计走为上!
逃到哪里去呢?离汉朝越远越好。公元前44年,恰逢西边的康居(西域国名,今新疆北境至俄领中亚)前来求援,欲联合北匈奴击乌孙(西域国名,在今吉尔吉斯共和国伊塞克湖东南)。借此良机,郅支单于遂引北匈奴到康居东部居住。担心汉朝追兵的他一路奔逃,其部众多冻死于道,到目的地仅余3000余人,实力大损。但一到康居、远离汉境后,郅支单于马上又精神抖擞起来,他凶悍好战,曾数击乌孙,甚至深入其都赤谷城下,杀掠人口、驱抢畜产,一时横行西域。汉朝三次派使者到康居索要使臣谷吉等人的尸体,他不但不给,还调戏般地说:“这里住得很不好,正打算投奔你们大汉王朝,我正准备再次把儿子派过去作人质呢。”
之所以敢如此叫板,是因为郅支单于有两大法宝护身:第一是地理上的距离优势,康居同汉朝远隔万里,地理迥异,并且是以众多部下冻死于路上的代价熬换的,汉朝不一定有这个远征西域的勇气;第二是匈奴游牧民族的高速机动性,像匈奴这样的北方游牧民族,自古以畜牧业为主,每天骑马放牧,骑技娴熟,在战斗中勇敢向前,如利箭一样迅猛攻击,进攻失利时则急速撤退,来去如风,飘忽无定,其机动优势远非中原农耕文明下的西汉将士可比。用著名汉臣晁错的话形容就是“(匈奴)风雨罢劳、饥渴不困,中国之人弗与(不能相比)也”。
纵观整个中国古代史,游牧民族与生俱来的天然机动性几乎成了悬在中原王朝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汉有匈奴,唐有突厥,宋有辽、金。汉匈战争千载以后,一个名叫蒙古的北方游牧民族再度崛起,他们从漠北草原呼啸而出,占尽了中国全境不说,其兵锋还向西、向北,一路“兵甲辉天,远望烟火,连营万里”,西征花剌子模,荡平俄罗斯,一口气横扫欧亚大陆,直至饮马欧洲多瑙河,把游牧民族的机动性发挥到极致。
北匈奴凭借天然的机动性优势,等到远方大汉的大军完成动员、进入西域时,郅支虽无胜算,但估计也早跑得没影了。所以,在郅支单于心中,康居与汉廷天各一方,你汉朝在军事上无法对我构成实质威胁,为什么要怕你?派使臣来和谈——笑话!从战场上拿不回来的,谈判桌上怎么可能拿回来?应当承认,郅支单于的小算盘打得的确不错,但他忽视了一点:曾经将星云集的大汉王朝,难道就再也出不了一位名将了吗?
矫令亦有威
一代名将陈汤,就是在这个时候出场的。他既不是卫青、霍去病那样的贵族将军,也没有李广、李陵那样的显赫军人世家作后盾,他仅仅是山阳瑕丘(今山东兖州北)的一个普通平民,祖上毫无功荫可袭,必须靠着自己的勤奋和勇气努力打拼。按照史书记载:陈汤年少时好读书,博学多识,写得一手文章,但因家贫时常四处向人借贷,偶尔欠账不还,同乡都因此鄙视他。在汉朝首都长安求官期间,富平侯张勃看中他的才能,因此于元帝初元二年(公元前47年)上荐他为茂才。
不料,在等待安排职位期间,陈汤之父突然去世。做官心切的他没有按惯例奔丧回家,被人检举不守孝道,为司隶所究,小尝牢狱之灾,好不容易才被人给保举出来。因其确实有才,他后来又被推荐为郎官。但饱经坎坷的陈汤并不以此为足,按照汉朝的规定,成为郎官仅仅意味着进入官场,并不能保证一定会获得升迁。出身卑贱如自己者,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就是到边塞建功立业,因此陈汤多次主动请求出使边塞。直到公元前36年(建昭三年),他终于被任为西域都护府副校尉,与西域都护甘延寿一起出使西域,仕途不顺的他总算有了接近立功的机会。
必须说明的是,从公元前42年到公元前36年,汉王朝在对待谷吉之死的问题上,除了外交手段交涉外,始终没有表现出任何战争决心,甘延寿、陈汤所领受的任务是到西域都护正常换防,所带领的仅仅是一支护卫军队,并非大汉王朝的西征大军。
不通地理者,不为将才。在奔赴西域都护府所在地的路上,每经过城邑山川时,陈汤都要登高望远,观察地形。到达目的地乌垒城(在今新疆库尔勒与轮台之间)后,甘、陈二人接触到关于北匈奴的第一手资料:郅支单于已经在康居站稳脚跟,且因驱逐乌孙之功,日渐骄横,气焰愈发嚣张,寻茬怒杀康居国王女儿及贵臣、百姓几百人;又强迫康居国人为他修筑单于城,每日征发500余名苦工,历时两年才完成;还勒索大宛(西域城国,今乌兹别克共和国卡散赛)等国,令其每岁纳贡,其势力范围控制千里之阔,逐渐坐大。
了解到这些情况后,陈汤深感局势不容乐观:郅支远遁康居后,汉朝边境虽无烽火之灾,但从汉宣帝以来确立的西域秩序开始面临挑战。无力抵抗郅支暴行的西域诸国,都开始把眼睛瞄向汉廷:如果谷吉之死没有任何说法,如果听任北匈奴这一支在西部继续坐大,到底是跟汉朝走,还是臣服于郅支?这样一来,大汉王朝在西域用铁血刀兵辛苦打造出来的威望,恐怕要打一个问号了。因此,陈汤感到深深的焦虑,心中暗暗下定战斗决心:对郅支单于之战宜早不宜迟,与其养虎为患,不如先发制敌。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昔日贰师将军李广利初征大宛时领兵数万,尚且惨败还师,士卒仅余十之一二,如今仅凭陈、甘二人手下的这点直属兵力讨伐郅支,显然不自量力。为今之计,只有发挥西汉在西域地区的制度优势——调集屯田戌防兵力,方能一击成功,但必须得到顶头上司甘延寿的同意。
于是,陈汤这位刚刚任职西域都护副校尉的年轻人,对甘延寿进言建议如下:“郅支单于凶悍好战,勾结康居,不断侵略邻国,目的在于并吞乌孙、大宛。一旦把这两国征服,几年内西域所有王国都会受到威胁。长久姑息,郅支‘必为西域患’。趁其现在没有坚城强弓,无法固守,不如我们发动边境的屯田士兵,加上西域各国人马,一举发起进攻,直指其城下,郅支势必无处可逃,你我将于一朝之间成就千载功业。”短短一番话,利害得失、战略战术一清二楚,无怪乎史书称陈汤“沉勇有大虑,多策谋,喜奇功”。
对此,甘延寿“亦以为然”。但作为一名关西行伍老兵,他知道自己仅是朝廷放在西域的一线官员,没有对外决定作战的权力,这必须奏请朝廷才能再定。而陈汤认为战机万变,不容错过,且中央官吏远离一线,敌情不明,其公议“事必不从”,必须果断行事,先斩后奏。奈何甘延寿不敢作主,“犹豫不听”。在主官不同意的情况下,身为副职的陈汤纵然把战争规划得再完美,也只能是纸上文章。
巧合的是,接下来上苍在冥冥中给了陈汤一次机会:甘延寿突然病了,而且病的时间还不算短——正职主官久病卧床,陈汤这个副校尉自然要代职理事。历史以史实证明,他充分利用这次机会,不但以都护名义假传汉廷圣旨,调集汉朝在车师(今新疆吐鲁番地区)地区的屯田汉军,还集合了西域诸国发出征召令(独矫制发城郭诸国兵、车师戊己校尉屯田使士)。一听说要讨伐郅支,15个西域国家都派兵前来助战,其中就包括那个被郅支单于多次攻击的乌孙。
大军云集、准备出兵之际,卧病在床的甘延寿得知消息,马上从病床上“惊起”,想要阻止这次作战行动。对于矫诏发兵的陈汤而言,此时汉军与西域诸国组成的“多国部队”已经集合完毕,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没有退路。值此紧要关头,陈汤怒发冲冠,手按剑柄,厉声警告甘延寿:“大军都已集合,你想让众军泄气么?”尽管史书记载甘延寿是个勇武有力的大力士,这时也只能“遂从之”,就此搭上了陈汤的战车。
甘、陈二人通力合作,一面派人回长安向皇帝上表“自劾”矫诏之罪,同时“陈言兵状”;一面率领胡汉杂陈的四万大军向西出发。就这样,汉家王朝多年不动的军事机器,在陈汤这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手中终于再次发动起来。
奔袭三千里
由于陈汤矫诏出兵,后世很多人都称他为一“赌徒”。其实,军事行动本身常常与高风险性相伴,关键是看风险能否与价值相权衡。从军事学的角度来看,陈汤的冒险远征颇有可取之处:
第一,缩短距离。康居相对于汉朝的远距离地理优势,曾是郅支单于引以为恃的天然优势,但在陈汤矫诏发兵的突击决策面前则大打折扣:从乌垒到康居的距离较之从长安到康居的万里之遥,一下子少了一大半,使得快速奔袭北匈奴成为可能,作战成功系数大大提高。
第二,把握战机。《孙子兵法·计篇》有云:“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陈汤远程突袭的最大胜算,就在于郅支单于不相信汉朝会万里迢迢派军来打他(麦克阿瑟选择在仁川登陆也是这个道理)。只要及时把握住这个时机,趁着对手心理上的猝不及防,兵锋直指其城下,北匈奴游牧民族的机动性优势就丧失了发挥的机会,郅支恐怕连逃跑都来不及。
第三,人和于战。陈汤矫诏发兵,所征集的“多国部队”或为屯田汉军,或为西域诸国兵马,他们对于远征地理行程和北匈奴作战特点的了解,都远远超过从中原地区调来的汉军,利于行军作战。
同时,四万之众的汉胡合兵,不仅形成了对敌兵力数量优势,还有利于形成“汉领诸国伐郅支不义”的政治优势,师出有名,义正词严。在这项制胜因素的背后,是西汉时代成功的屯田制度和西域都护制度,它们为汉军的远征提供了最佳的兵员配置。司以说,陈汤最大限度地发挥了己方的制度优势:平战结合,就近发兵,完全出乎郅支单于之预料。
公元前36年冬,在郅支杀害汉使、远遁康居八年后,大汉王朝西域都护、骑都尉甘延寿、副校尉陈汤统率四万汉胡大军向康居挺进。大军分成六路纵队,其中三路纵队沿南道(今塔里木盆地南边缘)越过葱岭(今帕米尔高原),穿过大宛王国;另三路纵队,由北道(今塔里木盆地北边缘)经乌孙王国首都赤谷城,横穿乌孙王国,进入康居王国边界,挺进到阗池(今中亚伊赛克湖)西岸。沿途击溃敌军抢掠部队,安抚受惊小国,探听对手虚实。进入康居国境东部后,陈汤表现出了非常成熟的战时政工经验:下令严守纪律,不准烧杀抢掠,并与当地的康居首领饮酒为盟,谕以威信。当地的康居人怨恨郅支单于的残暴,把城内匈奴人的实情告知给陈汤。在康居向导的指引下,汉胡联军势如破竹,距单于城30里外扎营。
当陈汤的“多国部队”从天而降般地出现在眼皮底下时,郅支单于似乎仍蒙在鼓里。他所表现出的茫然、慌乱和无措,与先前的狡诈、强硬形成了鲜明对比。面对大军压境,他遣使来问:“汉兵来这里干什么?”汉军的回答十分有趣:“单于您曾上书言居困厄,愿归顺强汉,身入朝觐。天子可怜您放弃大国,屈居康居,故使都护将军来迎。”双方就这样一问一答,交涉了好几通外交辞令,最终汉方不耐烦了,下达最后通牒:“我们兵来道远,人困马乏,粮食也不多了,叫贵单于和大臣快拿个主意罢。”战争的火药味终于弥漫开来。
战幕随即正式拉开,联军挺进到都赖水(今哈萨克斯坦塔拉斯河)畔,距敌城三里处扎阵。只见单于城上五色旗帜迎风飘扬,数百人披甲戒备城上,百余骑在城下来往驰骋,城门口还有百余步兵摆成鱼鳞阵,操练演习,以耀兵威。城上守军向联军大声挑战:“有种的过来!”面对郅支单于的疑兵架势,甘延寿、陈汤指挥下的汉胡联军严阵以待,沉着应对。当百余名匈奴骑兵直冲汉军营垒而来时,汉营军士“皆张弩持满指之”,敌骑迅速引退。随后,汉军强弓部队出营,射击城门外操练的匈奴步、骑兵,被攻击者立时丧胆,撤回城内,紧闭城门。
见敌胆怯,甘延寿、陈汤下达了总攻命令。在阵阵令大地都震颤的战鼓声中,联军开始攻击,弓箭如瓢泼大雨般射向城楼。单于城是一座土城,其外另有两层坚固的木城。匈奴人顽强抵抗,从木城栅格里向外放箭,同联军展开激烈对射。此刻,郅支单于作困兽犹斗状,全身披甲亲自在城楼上指挥作战。他的数十位妻妾也都用弓箭反击,遏阻联军攻势。
4万对3000的战场优势十分明显,即便单于亲临战场,也并未给战斗带来任何转折。在联军矢发如雨中,匈奴守军渐被压制,不能立足,郅支单于也被一箭正中鼻子,受创甚巨,被迫撤回城内,其妻妾多人中箭死亡,木城上的匈奴守军溃败,联军趁机纵火焚烧。入夜,数百骑匈奴禁不住大火灼烧,趁黑夜突围,遭到迎头射杀,箭如雨下,全部被歼。
午夜过后,木城全毁,匈奴守军退入土城死守,联军破城在望,双方进入战争的关键时刻。正当此时,一万多名康居骑兵突然出现在战场上,他们分成10余队,每队1000余人,奔驰号叫,跟城上的匈奴守军互相呼应,对汉军作反包围态势,并趁天黑向联军阵地进攻。陷入两面作战的联军攻防有序,面对康居骑兵多次冲击,阵地岿然不动。
黎明时分,单于城四面火起,联军士气大振,大喊登城,锣声、鼓声、喊杀声惊天动地。汉军举盾堆土,破城而入,城外康居兵见势不好,迅速逃遁。郅支单于抵挡不住,率领百余人且战且退,到王宫中负隅顽抗。汉军借助火攻勇猛进击,一举格杀郅支单于,斩首成功。此战共斩单于阏氏、太子、名王以下1500多人,生俘145人,投降者100多人。
公元前35年正月,北匈奴郅支单于的人头被快马送至汉朝首都长安,谷吉等人在九泉下可以瞑目了。
霹雳灿生辉
陈汤灭郅支单于之战赢得似乎太过容易了。简简单单的一个远程奔袭,不到两天的攻防战,轻轻松松就斩首夺城,几乎是完全一边倒的战役,没有一点悬念感。但看似轻松的胜利,并不是偶然的。除去陈汤远程奔袭达成的军事突然性因素外,更是汉匈双方实力对比的较量所致。
首先,战略态势天翻地覆。想当年,冒顿单于在位时,大破东胡,西逐月氏,南并楼烦、白洋,北服混庾、屈射、丁零、鬲昆、薪犁,定楼兰、乌孙、呼揭及其旁26国,统一大漠南北,属下控弦30万,雄极一时,久经战乱、刚刚立国的汉朝自然难擢其锋。从汉高祖刘邦到文景二帝,大汉王朝隐忍数十年,蓄力数十年,几十年积累下来的国力资源,在一代雄才汉武帝手中全面发威。汉匈大战历经数十年,战略态势开始全面逆转。
斗转星移,郅支单于时代,匈奴早已丢失河套、陇西、凉州等战略要地多年,何止“亡焉支山使妇女无颜色”。伴随着汉朝不断开荒移民、屯田移民、交通西域的战略推进,匈奴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充其量只能在小国中兴风作浪,对比刚刚经历过“昭宣中兴”的大汉王朝,无疑是相形见绌,此消彼长。正如当时一位匈奴大臣所言:“强弱有时,今汉方盛,乌孙城郭诸国皆为臣妾。匈奴日削,不能取复,虽屈强如此,未尝一日安也。今事汉则安存,不事则危亡,计何以过此!”这就是形势,形势比人强——任何一位匈奴单于,都无法无力改变这个实力差距悬殊的战略形势。
其次,军力对比差距明显。袭灭郅支单于之战,不仅仅是陈汤矫诏出兵的个人英雄主义行为,同时它更是大汉王朝几十年来逐渐建设完善的军事力量(包括制度优势在内)对抗游牧民族的一次实战检验。
在对匈奴作战中,汉朝边打边学,边学边改,骑、车、步各兵种不断调整,重新组编。从汉武帝时代起,骑兵发展迅速,公元前119年春漠北之战时,仅卫青、霍去病两军的战马数量就达到了14万匹,实力十分强大。最终汉军骑兵完成了向战略军种的转变,成为军中的第一主力兵种,从而使汉军能够以机动对付敌之机动,既可远程奔袭,也能迂回、包抄、分割、围歼,赢得战场上的主动地位,杀伤力和机动性都大大提高。
而且汉军特别注重将骑、车、步兵联合作战。汉武帝时卫青出塞作战,就曾以武刚车(有皮革防护的战车)环绕为营,以作防御,同时纵精骑5000出击匈奴。在实战经验不断积累的基础上,汉军形成了一套以骑兵野战、步兵攻坚、车兵防御的克敌制胜战法,协同作战方式渐渐炉火纯青。在灭郅支之战中,也正是因为汉军军力强盛,各兵种协同作战,攻防兼备,万余康居骑兵才对汉军主导下防守严密的联军阵地无计可施,徒呼奈何。更何况,汉军长短兵器装备之精良,远非游牧民族可比。
反观匈奴方面,始终长于进攻而短于防守,防御战从来就不是游牧民族的强项,其与生俱来的机动性优势没有任何用武之地。郅支单于最大的战术错误,就是在面对四万多汉胡联军、敌众我寡之时,竟然据城自守,以致画地为牢,以卵击石。结果,耗时两年建成的单于城在汉军的强攻之下,一天一夜即告失陷。
拿破仑说过:“上帝总是站在物质力量强大的一方作战。”史实证明,在农业文明基础上建立起来的高度组织化武装力量面前,尚未完成精细化作战分工的游牧民族基本上没有胜算,面对汉朝多年锻就的屯田军制、攻防兼备的武器装备、配合默契的兵种组合,郅支单于决策失误,焉能不速败?从另一个方面来看,灭郅支之战,汉军合理利用己方优势,远程奔袭兵贵神速,攻城斩首干净利落,整个作战流程动似雷霆、疾如霹雳、势比怒涛,胜得十分漂亮,无论是在军事上还是在心理上,都对匈奴构成了沉重打击。
郅支单于伏诛后,南匈奴呼韩邪单于既高兴又恐惧——高兴的是死敌已灭,恐惧的是汉军武力强大。于是,他更加恭谨地第三次单身朝觐,表示“愿守北幌,累世称臣”,这才有了著名的“昭君出塞”,南匈奴的命运从此彻底和大汉王朝绑在了一起,自秦汉以来的北方边患从此一举解除。即便到后来王莽改制、天下大乱之际,匈奴也无力趁虚而入。正如当时汉宗室刘向所言:“(此战)扬威昆山之西,扫谷吉之耻,立昭明之功,万夷慑伏,莫不惧震。”以一次战役而收战略之功,陈汤从此名扬天下。而如今常为人津津乐道者,是大胜之后甘延寿、陈汤给汉元帝发去的那封著名疏奏:“郅支单于惨毒行于民,大恶逼于天。臣延寿、臣汤将义兵,行天诛,赖陛下神灵,阴阳并应,陷阵克敌,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悬头槁于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其辞荡气回肠,千古流芳。
名将陈汤,一生仅此一战,但一战即为数十年汉匈战争画上了圆满的句号,给自己的祖国赢得了长久的边境安宁——为将者,夫复何求?所以,不管陈汤后来的命运如何挫折困顿,他的勇气、谋略和才华都俨若一颗璀璨的明星,在胜利的瞬间光辉灿烂,永远定格在2000多年前中亚塔拉斯河畔的那个夜晚。
此正是:
汉家男儿戍边关,纵横沙场未等闲。
千里远袭斩首处,一剑封喉震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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