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名:金鸳鸯
拼 音:jin yuan yang
身 份:贾母的大丫头
性别:女
品 质:自重自爱 从不自傲
所属作品:《红楼梦》
红楼梦里鸳鸯的结局怎么样?金鸳鸯生平简介
金鸳鸯是红楼人物之一,她在《红楼梦》一书中,是贾母的大丫头。父亲姓金,世代在贾家为奴,因是家生奴,甚受信任,因为这个缘故,她在贾府的丫头中有很高的地位。贾母平日倚之若左右手。贾母玩牌,她坐在旁边出主意;贾母摆宴,她入座充当令官。
红楼梦中鸳鸯的结局是什么?鸳鸯怎么死的?
上吊殉主:
鸳鸯不愿嫁给老色鬼贾赦老爷做妾,而身份低微的丫鬟只好以谁都不嫁作为抗争,用以明志,名叫鸳鸯,却绝对不是鸳鸯命,其实也是被逼无奈。贾母一死,没人再给鸳鸯撑腰,鸳鸯不愿在贾赦淫威下屈服,性格刚烈的她最终随贾母一起去了。
《红楼梦》第一百十一回 鸳鸯女殉主登太虚 狗彘奴欺天招伙盗
此时鸳鸯哭了一场,想到:“自己跟着老太太一辈子,身子也没有着落。如今大老爷虽不在家,大太太的这样行为,我也瞧不上。老爷是不管事的人,以后便‘乱世为王’起来了,我们这些人不是要叫他们掇弄了么?谁收在屋子里,谁配小子,我是受不得这样折磨的,倒不如死了干净。但是一时怎么样的个死法呢?”一面想,一面走到老太太的套间屋内。刚跨进门,只见灯光惨淡,隐隐有个女人拿着汗巾子,好似要上吊的样子。鸳鸯也不惊怕,心里想道:“这一个是谁?和我的心事一样,倒比我走在头里了。”便问道:“你是谁?咱们两个人是一样的心,要死一块儿死。”那个人也不答言。鸳鸯走到跟前一看,并不是这屋子的丫头。仔细一看,觉得冷气侵人,一时就不见了。鸳鸯呆了一呆,退出在炕沿上坐下,细细一想,道:“哦!是了,这是东府里的小蓉大奶奶啊!他早死了的了,怎么到这里来?必是来叫我来了。他怎么又上吊呢?”想了一想,道:“是了,必是教给我死的法儿。”鸳鸯这么一想,邪侵入骨,便站起来,一面哭,一面开了妆匣,取出那年铰的一绺头发揣在怀里,就在身上解下一条汗巾,按着秦氏方才比的地方拴上。自己又哭了一回,听见外头人客散去,恐有人进来,急忙关上屋门。然后端了一个脚凳,自己站上,把汗巾拴上扣儿,套在咽喉,便把脚凳蹬开。可怜咽喉气绝,香魂出窍!正无投奔,只见秦氏隐隐在前,鸳鸯的魂魄疾忙。
鸳鸯出场
鸳鸯的出场并无让人惊艳之处,却是温柔气息扑面而来。“水红绫子袄儿,青缎子背心,束着白绉绸汗巾儿”丫头的一般装束,略显露了她的平实,没有对她长相的描述,只有肤白体香,惹得宝玉腻在她身上要嘴上的胭脂吃,鸳鸯不得不叫袭人来解围。
为着鸳鸯的没有动气,这一节成为很多人断定她恋上宝玉的无稽之谈,再加上抗婚之后她保持着与宝玉之间的不语,更使这些人坚信着这一荒唐的论点。其实仔细想想就会知道这中间是多大的一个误会:首先鸳鸯本身的年龄远大于宝玉,而宝玉自小在贾母身边长大,自然与鸳鸯非常稔熟,连深恶宝玉的赵姨娘都得承认他长的“得人意儿”,也就难怪这些大的丫环姐姐们宠爱着他了。是的,这里鸳鸯对宝玉的态度实有溺爱的成分。其次,众所周知宝玉打小就爱和女孩子厮混且有个爱红的毛病,他这种涎皮赖脸的样子是大家看惯了的,所以鸳鸯才未当回事情去发作,而只是喊袭人来劝。鸳鸯的话语中也表明她是认同袭人要跟宝玉一辈子的,所以要说她对宝玉有什么想法实在是不通。而之后她终日哑对宝玉,不过是少女的一种负气之举,兼带着对宝玉的失望。毕竟她自幼视为姐妹的金钏之死,宝玉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鸳鸯与贾琏关系
说到这里,我不免又想起贾琏来,鸳鸯对他有情吗?前有凤姐,平儿的玩笑,后有贾赦的嚣叫。那么究竟鸳鸯的心思是否愿委身于他呢?当然不愿意,抗婚记还没开始正式开演,平儿就已先行摇头:“平时里我们说起话来,听她那主意,断乎是不肯的。”不肯做什么?即便是私下里,那个时代的姑娘也不会公然说出想嫁或者不想嫁谁的话。至多是流露过什么意思。结合鸳鸯后来骂她嫂子的话,不难猜出,她曾经不止一次的流露过不肯做姨娘的态度来。正像她自己在临死之际的感叹:“谁收在屋子里,谁配小子,我是受不得这样折磨的。”如此看来凤姐平儿和她玩笑也是因为这个不肯,真有可能她们也就不会那么戏闹了。包括后来鸳鸯借贷给贾琏,同样说明不了什么。鸳鸯探望凤姐是顺路问候,前提也是知道贾链并不在家,而巧遇贾链回来,寒暄几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彼时鸳鸯的谈吐不仅是落落大方而且还是非常机灵。贾链开门见山地借几千两银子,鸳鸯听了,笑道:"你倒会变法儿,亏你怎么想来。"这种不惊不惶,不应不拒的话,巧妙避开了一个或者殷勤或者尴尬的场面。而曹公又将上青云再送一步,让那个小丫环适时地把她叫了去。
鸳鸯善言辞
谈到鸳鸯的会说话,重头戏当然是在誓绝鸳鸯偶那一回里。锦心绣口的鸳鸯在这里是精彩地演绎了一幕从幽溪到瀑布再到清泉,这一个性上的转换。先看其幽:鸳鸯不仅仅懂得适度收敛,更知道如何克己。大太太为大老爷来向她保媒,她先是隐忍不发的,毕竟她是女孩,不好允诺或者婉拒婚事;毕竟她是奴才,不能正面与主子冲突。所以她把所有的羞愤,所有的不屑,所有的反感全部积蓄在一言不发,夺手不行,低头不语里面。以至于邢夫人怀疑:“你这么个响快人,怎么又这样积粘起来?”再看她的飞流直下:当她那个专管九国贩骆驼的嫂子来说时,前面这一切便酣畅淋漓地爆发了。要说红楼中骂人的场面也写了不少,主子们的就不提了,奴才们骂的也是各有千秋:平儿骂的浅陋:“没人伦的混帐东西,叫他不得好死(骂贾瑞)”,“哪里来的饿不死的野杂种(骂贾雨村)”;赵姨娘骂的低俗:“小娼妇,小粉头,浪淫妇们。(骂芳官等)”惟有鸳鸯的痛骂虽然也有暴怒之下的粗口:“你快夹着屄嘴离了这里,好多着呢!”但终是与别人不同,有理有节还有书香味:“什么`好话'!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儿。什么`喜事'!状元痘儿灌的浆儿又满是喜事。怪道成日家羡慕人家女儿作了小老婆,一家子都仗着他横行霸道的,一家子都成了小老婆了!看的眼热了,也把我送在火坑里去。我若得脸呢,你们在外头横行霸道,自己就封自己是舅爷了。我若不得脸败了时,你们把忘八脖子一缩,生死由我。"及至到了贾母跟前,这股激流还在咆哮:“。我是横了心的,横竖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着我,我一刀抹死了,也不能从命!”心已横;意已决;誓已立;控已毕。鸳鸯恢复到她平时的女儿柔肠,娓娓道来如山泉清透盈怀:“若有造化,我死在老太太之先,若没造化,该讨吃的命,伏侍老太太归了西,我也不跟着我老子娘哥哥去,我或是寻死,或是剪了头发当尼姑去!。。”这一番超出于婢女之范的情景交融,由不得贾母不因尊严受到严重践踏而奋起呵护之心,把儿子媳妇贬斥得无地自容。只是鸳鸯虽脱了身,怨却还是和长房结下了。 抗婚始结怨,借贷再生恨。邢夫人后面闻风而动,找贾链索要过节的钱,又岂仅仅是贪念作祟,多少也是旁敲侧击想诋毁鸳鸯的纯情罢了。
主仆默契
而谁是鸳鸯的知音人呢?凤姐该是当仁不让。她先前一句:“鸳鸯素习是个可恶的。”而后又一句:“鸳鸯是个正经女儿”就把鸳鸯的倔强性情与洁身自好概括的丝毫不差。凤姐投过来桃,鸳鸯自然还过去李。诺大的一个贾府要说谁又是凤姐的知音人?鸳鸯也是当仁不让的。第71回里,鸳鸯这样说过:“罢哟,还提凤丫头虎丫头呢,她也可怜见儿的。虽然这几年没有在老太太,太太跟前有个错缝儿,暗里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总而言之,为人是难作的:若太老实了没有个机变,公婆又嫌太老实了,家里人也不怕,若有些机变,未免又治一经损一经。如今咱们家里更好,新出来的这些底下奴字号的奶奶们,一个个心满意足,都不知要怎么样才好,少有不得意,不是背地里咬舌根,就是挑三窝四的。。。”寥寥数语把凤姐这个头上有三层公婆,中间有无数姊妹妯娌,底下有大群管家奴仆的贾府当家人当家做人的难处,剖析的滴水不漏。足见两人的默契至深。
在奴才和主子之间挖掘默契,会不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放在别的丫头或者可能,在鸳鸯应该还是易于接受的。这缘于她和贾母的关系。
贾母是个人精,早已洞察世事。自己家中。何利何弊何亏何盈更是了然于胸,鸳鸯聪明伶俐再加耳濡目染,也是旁观甚清。也是71回里,贾母因担心前来给她拜寿的寒素小姐喜鸾和四姐遭人轻视,故而打发婆子去传话,鸳鸯扔下一句:“我说去罢。他们那里听他的话。”未等贾母点头,便一径往园子里来。显然她对贾母所说的“咱们家的男男女女都是‘一个富贵心,两只体面眼'”是深以为然的。贾母看她的举动也是正中下怀的。这断非主子与奴才之间上行下效的规矩,分明是忘年朋友之间的理解与默契。
鸳鸯关切他人
第71回她细心打听凤姐受气的原委,再与贾母私下数说,这一段入微的描写让我们窥见她与贾母共同对家下人众的关切与了解。想必借贷于贾链也是在这样的对话中成事的。随后她在人群中那段关于家事的演说,也是站在贾母的立场上对不在场的凤姐做出的抚慰。夜深回房又无意遭遇正在偷会的司棋,潘又安。一时间鸳鸯面红耳赤的羞涩;要死要死的啐骂;横竖不诉与一人的安慰;把一个高洁善良的少女形象雕刻的棱角分明。还值得称道的是当她得知这对野鸳鸯逃的逃,病的病,自己反而过意不去,忙去送上定心药丸。她的“不便和人说”一句最有深意:别人公然行得,她连说都感不便,这一节相较于晴雯的无忌尖刻;金钏的无知调笑;司棋的无愧偷欢;又有多少的自重,庄重与稳重啊。而她对司棋柔柔地慰,恨恨地责,切切地劝,严严地戒更是一个真正做朋友做姐妹应持的态度。弥足珍贵!
后40回的自私
遗憾世上没有完美之人,曹公和高公笔下也是如此,在贾母和鸳鸯的身上他就给打上了自私的印章。是的,贾母是自私的,她籍着喜欢这个女孩的缘故,就一直把她留在身边,竟从没考虑过她的归宿问题,直到她儿子来逼婚,她不过是玩笑了几句;再到她临终,也只是把一些身后物散于她和另外一些丫头们,却终究也没留下什么嘱托。如果有的话,那么想必鸳鸯也不会一死了之。正应了那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古语,她的调教与熏陶让鸳鸯光彩照人,她的自我与私欲又让鸳鸯凄凉魂消。
鸳鸯也是自私的,她籍着不愿让老太太心烦的缘故,在黛玉最后的日子里时常不回潇湘馆传来的讯息,因此造成了黛玉缠绵病榻而无人问津的局面,以至引发无人能改“世态炎凉”之叹,更使她一世芳名遭“见风使舵”之骂。反而她对刘姥姥的取笑捉弄,倒因为她事后的笑陪不是,让很多人不再那么耿耿于怀。
鸳鸯:凫类之水鸟。雌雄未尝相离,人捕其一,则另一思而死,故曰匹鸟。尝有人讲:用此等禽鸟做名者,恐情深不寿。此言虽无从考证,然曹公却因此成功的造就了一个名鸳鸯实不得鸳鸯的至情小女子;刻画了一个最奴才又最不像奴才的人物造型。
三宣牙牌令,宣出了鸳鸯的风华;誓绝鸳鸯偶,誓证了鸳鸯的刚烈;无意遇鸳鸯,遇知了鸳鸯的善德。殉主登太虚,殉出了鸳鸯的悲情。所有的点点滴滴印证了警幻所言,她是一个真正的情痴,当她的真情无处可寄,无人可托时,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又是一个忠实的奴才,忠于主人紧守本分,不肯越“礼”;不同于其他奴才的是她更忠于自己的人格,眼见得她身边之人乐此不疲的苟活在庸俗的追求中,她却独用一份自爱与真我直面一切浮华与萧索。
鸳鸯的人物作用
鸳鸯是《红楼梦》中的一个特殊人物,这是因为,她是荣国府的“家生女儿”,她的父母都是奴隶,她一生下来,就注定了做奴隶的命运。但由于她聪明能干,模样又生得“水葱儿似的”,所以深得贾母的喜爱。但鸳鸯善良、纯洁,从不弄权。
鸳鸯尽管出身低贱,但她并不自卑,她有着自己的主见和追求。面对荣国府大老爷贾赦的逼婚,她敢于说“不”,誓死捍卫自己做人的尊严。
鸳鸯是贾府数以百计的丫鬟当中地位最高的,因为她是伺候贾府老祖宗贾母的“首席大丫鬟”。贾母像她这样月银一两的丫鬟有八个,而鸳鸯位居第一。贾府的规矩非常大,反映了中国传统文化当中的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就是伺候长辈的仆人,晚辈见了,也要比较尊敬。我们只要看,鸳鸯到王熙凤屋里去的时候,凤姐和贾琏都赶紧站起来,要让座,凤姐要叫她“鸳鸯姐姐”。其实,凤姐的年龄跟鸳鸯应该是差不多,对她非常客气。鸳鸯所享受的礼遇,要高于其他的大丫鬟。
那么鸳鸯虽然她位高权重,因为她经常要代表贾母去执行某些使命,但是她为人很公道,心地善良,办事公正,所以深受贾府上下人等的敬爱。正如李纨所说:“老太太屋里,要没那个鸳鸯如何使得?从太太起,哪一个敢驳老太太的回?从王夫人开始,就没一个人敢。偏老太太只听她一个人的话,老太太那些穿戴的别人不记得,她都记得。要不是她经管着,不知叫人诓骗了多少去呢!那孩子心也公道,虽然这样,倒常替人说好话,还倒不依势欺人的。”
在刘姥姥二进大观园的时候,鸳鸯在让刘姥姥扮演一个喜剧角色,为了让贾母高兴。但是你注意没有,鸳鸯丝毫没有侮辱刘姥姥的人格,是把她先叫出来,先跟她说好了,咱们目的是为了让老太太高兴。而且你看她送刘姥姥走的时候,那些对话,甚至跟她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都表现出鸳鸯是一个心地善良,很纯洁的一个姑娘。那么对于鸳鸯来说,有很多话可讲。我今天只就鸳鸯的名字来谈几点。
鸳鸯它本来是一种水鸟,古代也叫匹鸟,象征恩爱夫妻。但是不幸的是,她是一个丫鬟,荣国府的贾赦这个老色鬼看上了她。尽管贾赦姬妾成群,用有的姬妾的话说,这大老爷太好色了,贪多嚼不烂。但是他看中了鸳鸯,对她进行威胁利诱。而且邢夫人亲自出马,许给她许多好处,甚至跟她说:“你过来以后就是姨娘,要是生个一男半女。”因为邢夫人没有生过孩子,她说:“如果你生个一男半女,就跟我比肩了。”就跟我差不多了,也就是说,鸳鸯在这种情况下,她可以成为一个假鸳鸯。但是鸳鸯丝毫不为名利所动,她非常地冷静,鸳鸯很有主见。她知道,跟邢夫人说什么也白说,所以邢夫人跟她说的时候,她是低了头,不发一言;邢夫人又动员她,鸳鸯仍是不语;邢夫人又说怎么怎么好,鸳鸯仍不语。
三个地方,曹雪芹写了三处,鸳鸯她不说话,鸳鸯心里有数,跟你说没用。她不管怎么威胁利诱,鸳鸯有主见,她躲开了,她躲到大观园里头去了。结果,邢夫人、贾赦就找了鸳鸯的哥哥、嫂子出来动员她,她嫂子就找到大观园里头来了,结果被鸳鸯一顿痛骂。所以鸳鸯姑娘她是要做真鸳鸯,绝不做假鸳鸯。
鸳鸯有一回在大观园里面碰到了一对“野鸳鸯”,就是司棋和她的表弟潘又安在大观园里面幽会,被鸳鸯偶尔撞见了。我们知道,在这种封建礼教非常严酷的社会,在贾府这样的大贵族家庭,这种丫鬟跟仆人如果发生了这样一种事情,是严重违反礼教的,是所谓败坏贾府名声的。那么像丫头、仆人、小厮这种身份就是被打死,官府都是不究的。因为你这个丫头,有的是“家生子”,父母是仆人,生下来的孩子,她天然就是奴才。那么有的丫头,比如说,像袭人这样是买来的,那买来的时候都立了生死文书的。所以司棋当时跪下来求鸳鸯:“姐姐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要不然就活不成了。”那要不然,她们俩肯定活不成,结果,鸳鸯姑娘就保护了这一对“野鸳鸯”。
更值得我们注意的是,鸳鸯姓什么?姓金。我们知道,曹雪芹在《红楼梦》当中,他在一些比较重要的人物,甚至在有的小人物身上,他用在姓名上的这个工夫,是古今中外任何作家所没有的。我觉得,曹雪芹让鸳鸯姓金不是偶然的,这是说明,鸳鸯有一颗金子般的心。而且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鸳鸯在贾赦威胁的情况下--“你将来逃不出我的手心”,鸳鸯非常沉着、冷静,她身怀利剪,把剪子藏在身上,当着贾母的面揭露贾赦,而且当时就剪下一缕头发来。幸亏是当时别人都抓住她,把她剪子夺下来。要不然,更不得了,就是她是誓死不从。这个地方都看出她黄金般的品格,不仅是像金子那样高贵、美丽,而且像黄金那样不容易被腐蚀。
我们通过鸳鸯这个形象,还可以注意到另外一个问题,曹雪芹在《红楼梦》当中,他刻画人物的时候,他常常是一组一组地对比着写的。那么在“鸳鸯抗婚”这场戏当中,她跟谁对比呢?很重要的一点,她当然跟好几个人,包括跟她的嫂子。但是她最重要的,是和邢夫人对比。我们知道,贾赦要纳鸳鸯为妾,按理说,他的妻子邢夫人是受到最严重的损害的。按常理而言,邢夫人应当非常痛苦,应当坚决反抗,甚至可以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来反对这件事情,对不对?奇怪的是,使我们现代人难以理解的是,邢夫人不仅没有丝毫痛苦和反抗。相反,她人前人后,为她的丈夫纳妾,也就是说,为她自己的地位和情感的受伤害而奔忙!这说明什么?这反映了按照封建道德观念,女人是不能反对丈夫纳妾的,尤其是这个女人没有生孩子,那你就更没有权利了。这就说明,封建道德观念已经像盐溶于水那样,很自然地化为一体了。人格意识在邢夫人身上已经消失了,女性意识已经消失了,这个封建意识对她的毒害是多么的深。而相反,鸳鸯在这种名利条件,那么优越的名利条件下,她丝毫不为所动。通过这样一对比,就看出了鸳鸯这个姑娘,确实无愧于她的美好的名字,的确是一个金鸳鸯。
红楼梦鸳鸯是个什么样的人?金鸳鸯性格分析
金鸳鸯是红楼人物之一,她在《红楼梦》一书中,是贾母的大丫头。父亲姓金,世代在贾家为奴,因是家生奴,甚受信任,因为这个缘故,她在贾府的丫头中有很高的地位。贾母平日倚之若左右手。贾母玩牌,她坐在旁边出主意;贾母摆宴,她入座充当令官。
鸳鸯主要有三个性格特征:
一、是世俗才华。
《红楼梦》的鸳鸯是贾母的第一个心腹之人,帮贾母管理财物,替虚伪的大家族儿辈尽孝。小说中说,没有鸳鸯,贾母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是心灵的安慰,给了贾母——这个“可怜的老太太”(一红学家语)很多的快乐。所以,她才能够“拒绝”贾赦的淫威和荒唐的纳妾要求。她“三宣牙牌令”所表现的才华和刘姥姥进大观园时候的和王熙凤的“捣鬼”,有才女应有的品质和浓厚的青春女儿的气息。
二、是善良本性。
《红楼梦》第七十一回“鸳鸯女无意鸳鸯”,鸳鸯没有“告密”,而是尽自己能力保护司棋。刘姥姥来荣府“打秋风”,她热情的赠礼令刘姥姥感激不已,铭记终生。
三是刚烈敢为。
《红楼梦》第四十六回“鸳鸯女誓绝鸳鸯偶”,鸳鸯敢于对贾府大老爷说“不”,誓死抵抗贾赦的无理、荒唐的求婚要求。以致于贾母死后,她没有保护伞,便决然悬梁了。此事发生在第一百一十一回“鸳鸯女殉主登太虚”,其中她还敢于质询王熙凤关于办贾母的葬事的粗疏问题。《红楼梦》以三个回目点明“鸳鸯”,绝不是偶然。她是小说中依赖于封建家族、封建社会而又反抗性最强的人物之一。
红楼梦第40回 史太君两宴大观园 金鸳鸯三宣牙牌令
话说宝玉听了,忙进来看时,只见琥珀站在屏风跟前,说:“快去罢,立等你说话呢。”宝玉来至上房,只见贾母正和王夫人众姐妹商议给史湘云还席。宝玉因说:“我有个主意:既没有外客,吃的东西也别定了样数,谁素日爱吃的,拣样儿做几样。也不必按桌席,每人跟前摆一张高几,各人爱吃的东西一两样,再一个十锦攒心盒子、自斟壶,岂不别致?”贾母听了,说:“很是。”即命人传与厨房:“明日就拣我们爱吃的东西做了,按着人数,再装了盒子来,早饭也摆在园里吃。”商议之间,早又掌灯,一夕无话。
次日清早起来,可喜这日天气清朗。李纨清晨起来,看着老婆子丫头们扫那些落叶,并擦抹桌椅,预备茶酒器皿。只见丰儿带了刘老老板儿进来,说:“大奶奶倒忙的很。”李纨笑道:“我说你昨儿去不成,只忙着要去。”刘老老笑道:“老太太留下我,叫我也热闹一天去。”丰儿拿了几把大小钥匙,说道:“我们奶奶说了,外头的高几儿怕不够使,不如开了楼,把那收的拿下来使一天罢。奶奶原该亲自来,因和太太说话呢,请大奶奶开了,带着人搬罢。”李氏便命素云接了钥匙。又命婆子出去,把二门上小厮叫几个来。李氏站在大观楼下往上看着,命人上去开了缀锦阁,一张一张的往下抬。小厮、老婆子、丫头一齐动手,抬了二十多张下来。李纨道:“好生着,别慌慌张张鬼赶着似的,仔细碰了牙子!”又回头向刘老老笑道:“老老也上去瞧瞧。”刘老老听说巴不得一声儿,拉了板儿登梯上去。进里面只见乌压压的堆着些围屏桌椅、大小花灯之类,虽不大认得,只见五彩灼,各有奇妙,念了几声佛便下来了。然后锁上门,一齐下来。李纨道:“恐怕老太太高兴,越发把船上划子、篙、桨、遮阳幔子,都搬下来预备着。”众人答应,又复开了门,色色的搬下来。命小厮传驾娘们,到船坞里撑出两只船来。
正乱着,只见贾母已带了一群人进来了,李纨忙迎上去,笑道:“老太太高兴,倒进来了;我只当还没梳头呢,才掐了菊花要送去。”一面说,一面碧月早已捧过一个大荷叶式的翡翠盘子来,里面养着各色折枝菊花。贾母便拣了一朵大红的簪在鬓上,因回头看见了刘老老,忙笑道:“过来带花儿。”一语未完,凤姐儿便拉过刘老老来,笑道:“让我打扮你。”说着,把一盘子花,横三竖四的插了一头。贾母和众人笑的了不得。刘老老也笑道:“我这头也不知修了什么福,今儿这样体面起来。”众人笑道:“你还不拔下来摔到他脸上呢,把你打扮的成了老妖精了。”刘老老笑道:“我虽老了,年轻时也风流,爱个花儿粉儿的,今儿索性作个老风流!”
说话间,已来至沁芳亭上,丫鬟们抱了个大锦褥子来,铺在栏杆榻板上。贾母倚栏坐下,命刘老老也坐在旁边,因问他:“这园子好不好?”刘老老念佛说道:“我们乡下人,到了年下,都上城来买画儿贴。闲了的时候儿大家都说:‘怎么得到画儿上逛逛!’想着画儿也不过是假的,那里有这个真地方儿?谁知今儿进这园里一瞧,竟比画儿还强十倍!怎么得有人也照着这个园子画一张,我带了家去给他们见见,死了也得好处。”贾母听说,指着惜春笑道:“你瞧我这个小孙女儿,他就会画,等明儿叫他画一张如何?”刘老老听了,喜的忙跑过来拉着惜春,说道:“我的姑娘!你这么大年纪儿,又这么个好模样儿,还有这个能干,别是个神仙托生的罢?”贾母众人都笑了。
歇了歇,又领着刘老老都见识见识。先到了潇湘馆。一进门,只见两边翠竹夹路,土地下苍苔布满,中间羊肠一条石子漫的甬路。刘老老让出来与贾母众人走,自己却走土地。琥珀拉他道:“老老你上来走,看青苔滑倒了。”刘老老道:“不相干,我们走熟了,姑娘们只管走罢。可惜你们的那鞋,别沾了泥。”他只顾上头和人说话,不防脚底下果踩滑了,“咕咚”一交跌倒,众人都拍手呵呵的大笑。贾母笑骂道:“小蹄子们,还不搀起来,只站着笑!”说话时,刘老老已爬起来了,自己也笑了,说道:“才说嘴,就打了嘴了。”贾母问他:“可扭了腰了没有?叫丫头们捶捶。”刘老老道:“那里说的我这么娇嫩了?那一天不跌两下子?都要捶起来,还了得呢。”
紫鹃早打起湘帘,贾母等进来坐下。黛玉亲自用小茶盘儿捧了一盖碗茶来奉与贾母。王夫人道:“我们不吃茶,姑娘不用倒了。”黛玉听说,便命丫头把自己窗下常坐的一张椅子挪到下手,请王夫人坐了。刘老老因见窗下案上设着笔砚,又见书架上放着满满的书,刘老老道:“这必定是那一位哥儿的书房了?”贾母笑指黛玉道:“这是我这外孙女儿的屋子。”刘老老留神打量了黛玉一番,方笑道:“这那里像个小姐的绣房?竟比那上等的书房还好呢。”贾母因问:“宝玉怎么不见?”众丫头们答说:“在池子里船上呢。”贾母道:“谁又预备下船了?”李纨忙回说:“才开楼拿的。我恐怕老太太高兴,就预备下了。”
贾母听了,方欲说话时,有人回说:“姨太太来了。”贾母等刚站起来,只见薛姨妈早进来了,一面归坐,笑道:“今儿老太太高兴,这早晚就来了。”贾母笑道:“我才说,来迟了的要罚他,不想姨太太就来迟了。”说笑一回。贾母因见窗上纱颜色旧了,便和王夫人说道:“这个纱新糊上好看,过了后儿就不翠了。这院子里头又没有个桃杏树,这竹子已是绿的,再拿绿纱糊上,反倒不配。我记得咱们先有四五样颜色糊窗的纱呢。明儿给他把这窗上的换了。”凤姐儿忙道:“昨儿我开库房,看见大板箱里还有好几匹银红蝉翼纱,也有各样折枝花样的,也有‘流云蝙蝠’花样的,也有‘百蝶穿花’花样的,颜色又鲜,纱又轻软,我竟没见这个样的,拿了两匹出来,做两床绵纱被,想来一定是好的。”贾母听了笑道:“呸,人人都说你没有没经过没见过的,连这个纱还不能认得,明儿还说嘴。”薛姨妈等都笑说:“凭他怎么经过见过,怎么敢比老太太呢!老太太何不教导了他,连我们也听听。”凤姐儿也笑说:“好祖宗,教给我罢。”贾母笑向薛姨妈众人道:“那个纱,比你们的年纪还大呢,怪不得他认做蝉翼纱,原也有些像。不知道的都认做蝉翼纱。正经名字叫‘软烟罗’。”凤姐儿道:“这个名儿也好听,只是我这么大了,纱罗也见过几百样,从没听见过这个名色。”贾母笑道:“你能活了多大?见过几样东西?就说嘴来了。那个软烟罗只有四样颜色:一样雨过天青,一样秋香色,一样松绿的,一样就是银红的。要是做了帐子,糊了窗屉,远远的看着就和烟雾一样,所以叫做‘软烟罗’。那银红的又叫做‘霞影纱’。如今上用的府纱也没有这样软厚轻密的了。”薛姨妈笑道:“别说凤丫头没见,连我也没听见过。”凤姐儿一面说话,早命人取了一匹来了,贾母说:“可不是这个!先时原不过是糊窗屉,后来我们拿这个做被做帐子试试,也竟好。明日就找出几匹来,拿银红的替他糊窗户。”凤姐答应着。众人看了,都称赞不已。刘老老也觑着眼看,口里不住的念佛,说道:“我们想做衣裳也不能,拿着糊窗子岂不可惜?”贾母道:“倒是做衣裳不好看。”凤姐忙把自己身上穿的一件大红棉纱袄的襟子拉出来,向贾母薛姨妈道:“看我的这袄儿。”贾母薛姨妈都说:“这也是上好的了,这是如今上用内造的,竟比不上这个。”凤姐儿道:“这个薄片子还说是内造上用呢,竟连这个官用的也比不上啊。”贾母道:“再找一找,只怕还有,要有就都拿出来,送这刘亲家两匹。有雨过天青的,我做一个帐子挂上。剩的配上里子,做些个夹坎肩儿给丫头们穿,白收着霉坏了。”凤姐儿忙答应了,仍命人送去。
贾母便笑道:“这屋里窄,再往别处逛去罢。”刘老老笑道:“人人都说:‘大家子住大房。’昨儿见了老太太正房,配上大箱、大柜、大桌子、大床,果然威武。那柜子比我们一间房子还大还高。怪道后院子里有个梯子,我想又不上房晒东西,预备这梯子做什么?后来我想起来,一定是为开顶柜取东西,离了那梯子怎么上得去呢?如今又见了这小屋子,更比大的越发齐整了。满屋里东西都只好看,可不知叫什么。我越看越舍不得离了这里了!”凤姐道:“还有好的呢,我都带你去瞧瞧。”
说着,一径离了潇湘馆,远远望见池中一群人在那里撑船。贾母道:“他们既备下船,咱们就坐一回。”说着,向紫菱洲蓼溆一带走来。未至池前,只见几个婆子手里都捧着一色摄丝戗金五彩大盒子走来,凤姐忙问王夫人:“早饭在那里摆?”王夫人道:“问老太太在那里就在那里罢了。”贾母听说,便回头说:“你三妹妹那里好,你就带了人摆去,我们从这里坐了船去。”凤姐儿听说,便回身和李纨、探春、鸳鸯、琥珀带着端饭的人等,抄着近路到了秋爽斋,就在晓翠堂上调开桌案。鸳鸯笑道:“天天咱们说外头老爷们吃酒吃饭,都有个凑趣儿的,拿他取笑儿。咱们今儿也得了个女清客了。”李纨是个厚道人,倒不理会;凤姐儿却听着是说刘老老,便笑道:“咱们今儿就拿他取个笑儿。”二人便如此这般商议。李纨笑劝道:“你们一点好事儿不做。又不是个小孩儿,还这么淘气,仔细老太太说!”鸳鸯笑道:“很不与大奶奶相干,有我呢。”
正说着,只见贾母等来了,各自随便坐下。先有丫鬟挨人递了茶。大家吃毕,凤姐手里拿着西洋布手巾,裹着一把乌木三镶银箸,按席罢下。贾母因说:“把那一张小楠木桌子抬过来,让刘亲家挨着我这边坐。”众人听说,忙抬过来。凤姐一面递眼色与鸳鸯,鸳鸯便忙拉刘老老出去,悄悄的嘱咐了刘老老一席话,又说:“这是我们家的规矩,要错了,我们就笑话呢。”调停已毕,然后归坐。薛姨妈是吃过饭来的,不吃了,只坐在一边吃茶。贾母带着宝玉、湘云、黛玉、宝钗一桌,王夫人带着迎春姐妹三人一桌,刘老老挨着贾母一桌。贾母素日吃饭,皆有小丫鬟在旁边拿着漱盂、麈尾、巾帕之物,如今鸳鸯是不当这差的了,今日偏接过麈尾来拂着。丫鬟们知他要捉弄刘老老,便躲开让他。鸳鸯一面侍立,一面递眼色。刘老老道:“姑娘放心。”
那刘老老入了坐,拿起箸来,甸甸的不伏手,原是凤姐和鸳鸯商议定了,单拿了一双老年四楞象牙镶金的筷子给刘老老。刘老老见了,说道:“这个叉巴子,比我们那里的铁锨还,那里拿的动他?”说的众人都笑起来。只见一个媳妇端了一个盒子站在当地,一个丫鬟上来揭去盒盖,里面盛着两碗菜,李纨端了一碗放在贾母桌上,凤姐偏拣了一碗鸽子蛋放在刘老老桌上。贾母这边说声“请”,刘老老便站起身来,高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个老母猪,不抬头!”说完,却鼓着腮帮子,两眼直视,一声不语。众人先还发怔,后来一想,上上下下都一齐哈哈大笑起来。湘云掌不住,一口茶都喷出来。黛玉笑岔了气,伏着桌子只叫“嗳哟”。宝玉滚到贾母怀里,贾母笑的搂着叫“心肝”。王夫人笑的用手指着凤姐儿,却说不出话来。薛姨妈也掌不住,口里的茶喷了探春一裙子。探春的茶碗都合在迎春身上。惜春离了坐位,拉着他奶母,叫“揉揉肠子”。地下无一个不弯腰屈背,也有躲出去蹲着笑去的,也有忍着笑上来替他姐妹换衣裳的。独有凤姐鸳鸯二人掌着,还只管让刘老老。
刘老老拿起箸来,只觉不听使,又道:“这里的鸡儿也俊,下的这蛋也小巧,怪俊的。我且得一个儿!”众人方住了笑,听见这话,又笑起来。贾母笑的眼泪出来只忍不住,琥珀在后捶着。贾母笑道:“这定是凤丫头促狭鬼儿闹的!快别信他的话了。”那刘老老正夸鸡蛋小巧,凤姐儿笑道:“一两银子一个呢!你快尝尝罢,冷了就不好吃了。”刘老老便伸筷子要夹,那里夹的起来?满碗里闹了一阵,好容易撮起一个来,才伸着脖子要吃,偏又滑下来,滚在地下。忙放下筷子要亲自去拣,早有地下的人拣出去了。刘老老叹道:“一两银子,也没听见个响声儿就没了!”
众人已没心吃饭,都看着他取笑。贾母又说:“谁这会子又把那个筷子拿出来了,又不请客摆大筵席!都是凤丫头支使的,还不换了呢。”地下的人原不曾预备这牙箸,本是凤姐和鸳鸯拿了来的,听如此说,忙收过去了,也照样换上一双乌木镶银的。刘老老道:“去了金的,又是银的,到底不及俺们那个伏手。”凤姐儿道:“菜里要有毒,这银子下去了就试的出来。”刘老老道:“这个菜里有毒,我们那些都成了砒霜了!那怕毒死了,也要吃尽了。”贾母见他如此有趣,吃的又香甜,把自己的菜也都端过来给他吃。又命一个老嬷嬷来,将各样的菜给板儿夹在碗上。
一时吃毕,贾母等都往探春卧室中去闲话,这里收拾残桌,又放了一桌。刘老老看着李纨与凤姐儿对坐着吃饭,叹道:“别的罢了,我只爱你们家这行事!怪道说,‘礼出大家’。”凤姐儿忙笑道:“你可别多心,才刚不过大家取乐儿。”一言未了,鸳鸯也进来笑道:“老老别恼,我给你老人家赔个不是儿罢。”刘老老忙笑道:“姑娘说那里的话?咱们哄着老太太开个心儿,有什么恼的!你先嘱咐我,我就明白了,不过大家取笑儿。我要恼,也就不说了。”鸳鸯便骂人:“为什么不倒茶给老老吃!”刘老老忙道:“才刚那个嫂子倒了茶来,我吃过了,姑娘也该用饭了。”凤姐儿便拉鸳鸯坐下道:“你和我们吃罢,省了回来又闹。”鸳鸯便坐下了,婆子们添上碗箸来,三人吃毕。刘老老笑道:“我看你们这些人,都只吃这一点儿就完了,亏你们也不饿。怪道风儿都吹的倒!”鸳鸯便问:“今儿剩的不少,都那里去了?”婆子们道:“都还没散呢,在这里等着,一齐散给他们吃。”鸳鸯道:“他们吃不了这些,挑两碗给二奶奶屋里平丫头送去。”凤姐道:“他早吃了饭了,不用给他。”鸳鸯道:“他吃不了,喂你的猫。”婆子听了,忙拣了两样,拿盒子送去。鸳鸯道:“素云那里去了?”李纨道:“他们都在这里一处吃,又找他做什么?”鸳鸯道:“这就罢了。”凤姐道:“袭人不在这里,你倒是叫人送两样给他去。”鸳鸯听说,便命人也送两样去。鸳鸯又问婆子们:“回来吃酒的攒盒,可装上了?”婆子道:“想必还得一会子。”鸳鸯道:“催着些儿。”婆子答应了。
凤姐等来至探春房中,只见他娘儿们正说笑。探春素喜阔朗,这三间屋子并不曾隔断,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堆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的白菊。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联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傍边挂着小槌。那板儿略熟了些,便要摘那槌子去击,丫鬟们忙拦住他。他又要那佛手吃,探春拣了一个给他,说:“玩罢,吃不得的。”东边便设着卧榻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板儿又跑来看,说:“这是蝈蝈,这是蚂蚱。”刘老老忙打了他一巴掌,道:“下作黄子!没干没净的乱闹。倒叫你进来瞧瞧,就上脸了!”打的板儿哭起来,众人忙劝解方罢。
贾母隔着纱窗后往院内看了一回,因说道:“后廊檐下的梧桐也好了,只是细些。”正说话,忽一阵风过,隐隐听得鼓乐之声。贾母问:“是谁家娶亲呢?这里临街倒近。”王夫人等笑回道:“街上的那里听的见?这是咱们的那十来个女孩子们演习吹打呢。”贾母便笑道:“既他们演,何不叫他们进来演习,他们也逛一逛,咱们也乐了,不好吗?”凤姐听说,忙命人出去叫来,赶着吩咐摆下条桌,铺上红毡子。贾母道:“就铺排在藕香榭的水亭子上,借着水音更好听。回来咱们就在缀锦阁底下吃酒,又宽阔,又听的近。”众人都说好。贾母向薛姨妈笑道:“咱们走罢,他们姐妹们都不大喜欢人来,生怕腌了屋子。咱们别没眼色儿,正经坐会子船,喝酒去罢。”说着,大家起身便走。探春笑道:“这是那里的话?求着老太太、姨妈、太太来坐坐还不能呢!”贾母笑道:“我的这三丫头倒好,只有两个玉儿可恶。回来喝醉了,咱们偏往他们屋里闹去!”说着众人都笑了。
一齐出来走不多远,已到了荇叶渚,那姑苏选来的几个驾娘早把两只棠木舫撑来。众人扶了贾母,王夫人、薛姨妈、刘老老、鸳鸯、玉钏儿上了这一只船,次后李纨也跟上去。凤姐也上去,立在船头上,也要撑船。贾母在舱内道:“那不是玩的!虽不是河里,也有好深的,你快给我进来。”凤姐笑道:“怕什么!老祖宗只管放心。”说着,便一篙点开,到了池当中。船小人多,凤姐只觉乱晃,忙把篙子递与驾娘,方蹲下去。然后迎春姐妹等并宝玉上了那只,随后跟来。其馀老嬷嬷众丫鬟俱沿河随行。宝玉道:“这些破荷叶可恨,怎么还不叫人来拔去?”宝钗笑道:“今年这几日,何曾饶了这园子闲了一闲,天天逛,那里还有叫人来收拾的工夫呢?”黛玉道:“我最不喜欢李义山的诗,只喜他这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偏你们又不留着残荷了。”宝玉道:“果然好句,以后咱们别叫拔去了。”
说着已到了花溆的萝港之下,觉得阴森透骨,两滩上衰草残菱,更助秋兴。贾母因见岸上的清厦旷朗,便问:“这是薛姑娘的屋子不是?”众人道:“是。”贾母忙命拢岸,顺着云步石梯上去,一同进了蘅芜院。只觉异香扑鼻,那些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都结了实,似珊瑚豆子一般,累垂可爱。及进了房屋,雪洞一般,一色的玩器全无。案上止有一个土定瓶,瓶中供着数枝菊,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贾母叹道:“这孩子太老实了!你没有陈设,何妨和你姨娘要些?我也没理论,也没想到。你们的东西,自然在家里没带了来。”说着,命鸳鸯去取些古董来,又嗔着凤姐儿:“不送些玩器来给你妹妹,这样小器!”王夫人凤姐等都笑回说:“他自己不要么,我们原送了来,都退回去了。”薛姨妈也笑说道:“他在家里也不大弄这些东西。”贾母摇头道:“那使不得。虽然他省事,倘或来个亲戚,看着不像,二则年轻的姑娘们,屋里这么素净,也忌讳。我们这老婆子,越发该住马圈去了。你们听那些书上戏上说的小姐们的绣房,精致的还了得呢!他们姐妹们虽不敢比那些小姐们,也别很离了格儿。有现成的东西,为什么不摆呢?要很爱素净,少几样倒使得。我最会收拾屋子,如今老了,没这个闲心了。他们姐妹们也还学着收拾的好。只怕俗气,有好东西也摆坏了。我看他们还不俗。如今等我替你收拾,包管又大方又素净。我的两件体己,收到如今,没给宝玉看见过,若经了他的眼也没了。”说着,叫过鸳鸯来,吩咐道:“你把那石头盆景儿和那架纱照屏,还有个墨烟冻石鼎拿来:这三样摆在这案上就够了。再把那水墨字画白绫帐子拿来,把这帐子也换了。”鸳鸯答应着,笑道:“这些东西都搁在东楼上不知那个箱子里,还得慢慢找去,明儿再拿去也罢了。”贾母道:“明日后日都使得,只别忘了。”
说着,坐了一回,方出来,一径来至缀锦阁下。文官等上来请过安,因问:“演习何曲?”贾母道:“只拣你们熟的演习几套罢。”文官等下来,往藕香榭去不提。这里凤姐已带着人摆设齐整,上面左右两张榻,榻上都铺着锦蓉簟,每一榻前两张雕漆几,也有海棠式的,也有梅花式的,也有荷叶式的,也有葵花式的,也有方的,有圆的,其式不一。一个上头放着一分炉瓶,一个攒盒。上面二榻四几,是贾母薛姨妈;下面一椅两几,是王夫人的。馀者都是一椅一几。东边刘老老,刘老老之下便是王夫人。西边便是湘云,第二便是宝钗,第三便是黛玉,第四迎春,探春惜春挨次排下去,宝玉在末。李纨凤姐二人之几设于三层槛内、二层纱厨之外。攒盒式样,亦随几之式样。每人一把乌银洋錾自斟壶,一个十锦珐琅杯。
大家坐定,贾母先笑道:“咱们先吃两杯,今日也行一个令,才有意思。”薛姨妈笑说道:“老太太自然有好酒令,我们如何会呢!安心叫我们醉了。我们都多吃两杯就有了。”贾母笑道:“姨太太今儿也过谦起来,想是厌我老了。”薛姨妈笑道:“不是谦,只怕行不上来,倒是笑话了。”王夫人忙笑道:“便说不上来,只多吃了一杯酒,醉了睡觉去,还有谁笑话咱们不成。”薛姨妈点头笑道:“依令。老太太到底吃一杯令酒才是。”贾母笑道:“这个自然。”说着便吃了一杯。凤姐儿忙走至当地,笑道:“既行令,还叫鸳鸯姐姐来行才好。”众人都知贾母所行之令,必得鸳鸯提着,故听了这话都说很是。凤姐便拉着鸳鸯过来。王夫人笑道:“既在令内,没有站着的理。”回头命小丫头子:“端一张椅子,放在你二位奶奶的席上。”鸳鸯也半推半就,谢了坐便坐下,也吃了一钟酒,笑道:“酒令大如军令。不论尊卑,惟我是主,违了我的话,是要受罚的。”王夫人等都笑道:“一定如此,快些说。”鸳鸯未开口,刘老老便下席,摆手道:“别这样捉弄人!我家去了。”众人都笑道:“这却使不得。”鸳鸯喝令小丫头子们:“拉上席去!”小丫头子们也笑着,果然拉入席中。刘老老只叫:“饶了我罢!”鸳鸯道:“再多言的罚一壶。”刘老老方住了。
鸳鸯道:“如今我说骨牌副儿,从老太太起,顺领下去,至刘老老止。比如我说一副儿,将这三张牌拆开,先说头一张,再说第二张,说完了,合成这一副儿的名字,无论诗词歌赋,成语俗话,比上一句,都要合韵。错了的罚一杯。”众人笑道:“这个令好,就说出来。”
鸳鸯道:“有了一副了。左边是张天。”贾母道:“头上有青天。”众人道好。鸳鸯道:“当中是个五合六。”贾母道:“六桥梅花香彻骨。”鸳鸯道:“剩了一张六合么。”贾母道:“一轮红日出云霄。”鸳鸯道:“凑成却是个‘蓬头鬼’。”贾母道:“这鬼抱住钟馗腿。”说完,大家笑着喝彩。贾母饮了一杯。
鸳鸯又道:“又有一副了。左边是个大长五。”薛姨妈道:“梅花朵朵风前舞。”鸳鸯道:“右边是个大五长。”薛姨妈道:“十月梅花岭上香。”鸳鸯道:“当中二五是杂七。”薛姨妈道:“织女牛郎会七夕。”鸳鸯道:“凑成‘二郎游五岳’。”薛姨妈道:“世人不及神仙乐。”说完,大家称赏,饮了酒。
鸳鸯又道:“有了一副了。左边长么两点明。”湘云道:“双悬日月照乾坤。”鸳鸯道:“右边长么两点明。”湘云道:“闲花落地听无声。”鸳鸯道:“中间还得么四来。”湘云道:“日边红杏倚云栽。”鸳鸯道:“凑成一个‘樱桃九熟’。”湘云道:“御园却被鸟衔出。”说完,饮了一杯。
鸳鸯道:“有了一副了。左边是长三。”宝钗道:“双双燕子语梁间。”鸳鸯道:“右边是三长。”宝钗道:“水荇牵风翠带长。”鸳鸯道:“当中三六九点在。”宝钗道:“三山半落青天外。”鸳鸯道:“凑成‘铁练锁孤舟’。”宝钗道:“处处风波处处愁。”说完饮毕。
鸳鸯又道:“左边一个天。”黛玉道:“良辰美景奈何天。”宝钗听了,回头看着他,黛玉只顾怕罚,也不理论。鸳鸯道:“中间锦屏颜色俏。”黛玉道:“纱窗也没有红娘报。”鸳鸯道:“剩了二六八点齐。”黛玉道:“双瞻玉座引朝仪。”鸳鸯道:“凑成‘篮子’好采花。”黛玉道:“仙杖香挑芍药花。”说完,饮了一口。
鸳鸯道:“左边四五成花九。”迎春道:“桃花带雨浓。”众人笑道:“该罚!错了韵,而且又不像。”迎春笑着,饮了一口。
原是凤姐和鸳鸯都要听刘老老的笑话儿,故意都叫说错了。至王夫人,鸳鸯便代说了一个,下便该刘老老。刘老老道:“我们庄家闲了,也常会几个人弄这个儿,可不像这么好听就是了。少不得我也试试。”众人都笑道:“容易的,你只管说,不相干。”鸳鸯笑道:“左边大四是个人。”刘老老听了,想了半日,说道:“是个庄家人罢!”众人哄堂笑了。贾母笑道:“说的好,就是这么说。”刘老老也笑道:“我们庄家人不过是现成的本色儿,姑娘姐姐别笑。”鸳鸯道:“中间三四绿配红。”刘老老道:“大火烧了毛毛虫。”众人笑道:“这是有的,还说你的本色。”鸳鸯笑道:“右边么四真好看。”刘老老道:“一个萝卜一头蒜。”众人又笑了。鸳鸯笑道:“凑成便是‘一枝花’。”刘老老两只手比着,也要笑,却又掌住了,说道:“花儿落了结个大倭瓜。”众人听了,由不的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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