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明末清初散文家、诗人

中文名:钱谦益

别 名: 字受之,号牧斋,蒙叟,东涧老人

国 籍: 中国清朝

民 族: 汉

出生地:江苏常熟

出生日期:1582年

逝世日期:1664年

职 业:礼部侍郎

毕业院校:明万历三十八年(1610)一甲三名进士,

代表作品:《初学集》《有学集》《投笔集》

后 称:虞山先生

明朝美女怎样倒追男友?柳如是着男装征服钱谦益

  为什么史上许多美丽而坚强的女子,最终却让一些懦弱的男子成为她们的爱情归宿呢?如果这也是一种互补的话,那真是太残酷了。

  这种残酷,在明末“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的身上也上演着。柳如是身上涵括了美女、侠客、名士、才子等多重元素,她美貌而有才情,她温柔而又坚定,而柳如是的最后一任男朋友钱谦益,是一个摇摆不定的才子。也许,两个人意志的不匹配,并不能成为爱情的阻碍吧,坚强女爱上懦弱男,不是不可以的。

  今天,我们且翻开坚强女给懦弱男的一封情书,从心灵深处去分析柳如是的爱情。

  这封情书应该是写在清朝顺治二年(1645年)到顺治三年(1646年)之间,柳如是的老公钱谦益从南京北上找工作,到京城一段时间了,没什么着落。

  钱谦益是明朝崇祯皇帝手下的礼部右侍郎,清朝之后,一直闲置在家里,虽然说家有万亩良田,庄园山林一大片,过富贵闲散的日子没问题,但没有单位,总觉得发虚,于是钱老师北上找顺治,希望能有个安置。

  对这次北漂,柳如是持反对态度,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写一封信,劝老公返乡,虽然是家书,重点却落在两人的爱情上,缠绵悱恻,分明写成了情书。接下来让我们一面模拟柳如是的口吻重新演绎这封信,一面挖掘字里行间透露的信息。

  缘起:一个爱情若不传奇就决不罢休的女子

  情书原文:古来才子佳妇,儿女英雄,遇合甚奇,始终不易。如司马相如之遇文君,如红拂之归李靖,心窃慕之。

  情书演绎:我有一个梦想,我的爱情要成为一段千古传颂的传奇。这段传奇源自于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演绎于李靖和红拂女,才子佳人,儿女英雄,他们相遇,他们相恋,他们传奇,尽管善始善终不容易,但他们一直在坚持。在我心灵的深处,有这么一种使命感,责任感,要延续他们的爱情传奇,不能让这段历史有空白。

  挖掘信息:这么一小段文字里,有一个重要的信息:红拂女和李靖。隋朝末年,后生李靖造访越王杨素,杨素的侍女红拂看上了他,于是夜奔李靖,这是女子倒追男的爱情模式。柳如是便是一个倒追男的典范。柳美眉最初的所爱,是名士陈子龙。柳美眉当时是风尘女子,仰慕陈子龙到了如计算机病毒迭出,没法关闭窗口的地步,憋不住前往拜访,先发个帖子过去,用的马甲是“女弟”。

  陈大哥是个正人君子,看见“女弟”这个邪门的马甲,很不受用,说了句“什么乱七八糟”,拒绝互粉,立马删帖。未想到,删帖的后果相当严重,柳美眉上门宣战,开口痛骂:“风尘中自有豪杰,你姓陈的不识货,还好意思当名士。”不骂不相识,陈子龙与柳美眉结为至交。“陈柳恋”虽传奇浪漫,然而二人有缘无份,爱情无疾而终。在爱情中,缘只是前期工作,要发展到婚姻状态,份就是后期工作了,后期工作跟不上,没有你的份,前面的缘也白搭了。

  柳如是爱着男装

  1640年,明崇祯十三年的冬季,22岁的柳如是冒着风雪,驾着一叶扁舟,主动造访当时的大才子,社会名流钱谦益。柳如是为这次约会,做了精心的打扮,她玩的是男人帮风格,来的是男装秀,雄性装束反而让女性柔美喷发而出;随意用一块帛巾约束满头的乌发,又透着慵懒和娇媚,“幅巾弓鞵(鞵,鞋子),着男子服。(出自《河东君小传》)”钱谦益被征服了,当时的感叹就是“风流佳丽”。

  看到这里,我们又相信爱情了?也未必,柳如是也算是实在人,她交待了这段爱情当中的物质因素。

  内幕:才子佳人的爱情也需用钱砸出来

  情书原文摘要:

  年复一年,因服饰之奢靡,食用之耗费,入不敷出……自从相公辱临寒家,一见倾心,密谈尽夕。此夕恩情美满,盟誓如山,为有生以来所未有,遂又觉入世尚有此生欢乐。复蒙挥霍万金,始得委身……此中情事,十年如一日。

  情书演绎:曾有那么一段时间,在我的生命里,充满着欢情,却没有爱情。在开满鲜花的清晨,在月光妩媚的夜晚,少年郎君,风流学士,情意缠绵,无尽无休,美酒一杯又一杯。然而,没有爱情的欢情,只会是空洞的浮云,没有真情的欢笑,只会如同蜡一般无味。

  浮云过后,却留下物质的债,时装、美食、华屋………没有一样是省钱的,我因为物质的困扰,从而产生心灵上的逃离欲望,直欲斩断八千烦恼丝,隔绝红尘的烦恼。

  然而,你来了,你把我从物质和感情的双重困扰中拯救出来,精神上我们恩情美满,盟誓如山;物质上蒙您挥霍万金,让我托身有所。一点点,一滴滴,十年来堆积情感,如同在一日间。

  挖掘信息:从柳如是的自述中,我们不难看出,当初柳如是冒雪驾舟造访钱老师,一方面是寻求感情上的突破,另一方面是寻求物质上的突围。一身的名牌,豪华的享受,总得有个买单的吧。

  传奇的爱情,或许也是昂贵的爱情,要有人来买单。我们看钱老师是怎么替女朋友买单的。据钱谦益的学生顾苓所著的《河东君小传》(河东君就是柳如是)记载:钱老师与柳美眉在1641年的农历六月初七将感情的事情定了下来,钱老师为柳美眉专门建了一栋楼:绛云楼。里面摆设的是什么?

  柳美眉是个文化人,里面摆设不能低俗;钱老师又是个富豪,里面的摆设不能穷酸。既显富又高雅的是什么呢?收藏品!绛云楼里,摆满了商周秦时代的鼎,战国的玉,汉朝的佩,魏晋南北的书法名帖,还有宋朝官窑的瓷………喜欢收藏古籍的人应该知道宋版书吧,宋版书如今炒到了天价,在明朝末年时应该也是名贵玩意,可在绛云楼,宋版书达到几万卷。

  绛云楼是用黄金白银堆出来的文化圣殿,圣殿里养着一对才子佳人,一天到晚品茶、画画、临名帖,考证经典,这“钱柳恋”谈得真是极具文化品位,可以说中国文化的一次盛典。

  你用金钱来爱我,我用文艺回报你,而柳美眉虽然口袋里没几个钱,但很会搞创意。钱老师生日,柳美眉没法送钻石玛瑙,只送一颗“此物最相思”的红豆,居然把钱老师感动得不行;然后又请人在地上挖一个寿字,种上麦子,秋天一来,长出一个金黄色的寿字,把钱老师感动得差点从楼上掉下来。可惜啊,绛云楼几万卷的宋版书,那些商朝的鼎,汉朝的玉,都和一颗红豆半亩麦子画上等号了。

  结局:坚强的佳人软弱的才子

  情书原文:妾以为相公富贵已足,功业已高,正好偕隐林泉,以娱晚景。……妾虽不足比文君、红拂之才之美,藉得追陪杖履,学朝云之侍东坡,了此一生,愿斯足矣。

  情书演绎:时代在变迁,亲,你却还在奔波,冒着风霜,不畏跋涉,从此相别,我只有抱着孤灯度日。亲,归来吧,让我们生活在树林泉水间,徜徉在江南柳丝下,驾一艘画船,穿梭烟波。我不比那文君、红拂,但我愿意学苏大学士身边的朝云,随你一生相游、相爱,足矣。

  挖掘信息:这一段的用意很深,其实在一定程度上透露出对钱谦益的不满。1645年,明清鼎革,柳如是要为封建时代的气节而死,她不留恋,说做就做,扑通一声就往水里跳,然后叫钱谦益一起跳,钱谦益表现得很逊,试了试水,犹豫着说:水太凉,我怕会感冒。

  既然不能坚守气节,那就超然,过一种淡定的非主流生活,反正“富贵已足,功业已高”,但钱老师又不能放下,千里迢迢去寻功名。软弱的人注定是不能淡定的,因为多欲;淡定的人反而坚强,因为索求不多。钱老师寻求功名不成,结果招来牢狱之灾,柳美眉并没有因为情人的懦弱不淡定而鄙视他,所谓爱他,不只是爱他的才气和慷慨,也包容他的软弱,甚至包容他的那么一点点卑鄙。一个弱女子背着一个行囊,北上救夫,居然还救出来了,钱谦益因此感动赋诗:“从行赴难有贤妻”。

  一个美丽而坚强的女子,矢志不渝地爱着一个虽然有才气,有财富但却软弱,甚至稍欠气节的男子,这也许是爱情的传奇所在

名妓柳如是的归宿:被老男人钱谦益明媒正娶

  导读:柳如是的人生之始,如同《红楼梦》里的晴雯,辗转着被卖了几道,家乡父母皆湮没于懵懂杂沓的记忆里,山高水长,无从回望。她官方履历的第一行,是从盛泽名妓徐佛家的“瘦马”说起。谢三宾其人,因其政治上的反复和试图以流氓手段威逼柳如是就范,弄得声名狼藉,但他肯赞助诗人,还能画两笔画,说明此人也还风雅;加上有钱有势,最初向柳如是走来时,应该貌似一如意郎君。

  女子生而愿有家,柳如是也不例外。可她那样敏锐且不肯委屈自己,三言两语间对人便能有个确认,发现这人不“廉贞”之后她避之不及。谢三宾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找了帮地痞到柳如是住处骚扰。

  对抗需要资本,而柳如是没有,她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当务之急是要找一棵震得住谢三宾的参天大树。这个范围内的第一人选是谢的老师,东林领袖钱谦益。

  柳如是是一个头脑清醒的人,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和可以放弃什么,她要对方有才华靠得住名声好家底厚,最重要的是肯替她托底,或者说,她能比较容易地将对方搞定,那么就不要妄想十全十美,如陈子龙那般年轻貌美。从柳如是的取舍中可以看出她心中的重与轻。很多人感慨,一代美女加才女不得不下嫁一“白个头发乌个肉”的糟老头子,可是,焉知人家就对年龄那么有所谓呀?她向来爱跟年纪大的人打交道,有点恋父情结都保不齐。

  话虽这么说,但她也不能坐在家里想谁就是谁,钱谦益成为候选人,是因他之前已经递过了橄榄枝。

  向钱谦益推荐柳如是的,是他一朱姓学生,由此可见现代人的生活已被传媒大大改变,柳如是已出道九年,搁现在,当红炸子鸡换了几茬了,她才刚刚被钱谦益知晓。

  他本来可以早一点听说柳如是。崇祯十一年和十二年除夕,程诗人都是在钱家度过,但程诗人从未向钱提起过柳,陈寅恪恨程诗人私心忒重。崇祯十三年冬,程诗人又来钱家度岁,不期遇上柳如是,遂至狼狈而返。对此情形,陈寅恪大快,评论程说,以垂死之年,无端招此烦恼,实亦取之有道也。呵呵,陈大师取笑人起来,也是全无心肝的啊。

  钱谦益是东林领袖,常上文化版头条的人物,无奈文化与娱乐离得太近,他时常窜到对面去。他乐于和青楼女子打交道,经常写诗赞美她们,关键时候,还能施以援手,具体情节,可以参看董小宛的故事,与冒辟疆他们不同的是,他对于女性的喜爱,从来都不是居高临下的。

  他还没有见到柳如是,先被她的诗征服:垂杨小院绣帘东,莺阁残枝未相逢。大抵西泠寒食路,桃花得气美人中。他对最后一句特别感冒,屡屡吟哦,齿颊留香,还写诗一首,将柳如是与另外一个才女草衣道人王微放在一块表扬:草衣家住断桥东,好句清如湖上风;近日西泠夸柳隐,桃花得气美人中。

  在一首诗里表扬两个女人,可见钱谦益这时没什么想法,但柳如是留心记下了。她不见得就当成了一笔可以利用的资源,但是,这年冬天,眼见谢三宾一步步逼来,她自然而然地,记起这根应急的稻草。

  崇祯十三年冬天,柳如是扁舟过访半野堂,顾苓的《河东君小传》里有极见神韵的描写,说她“幅巾弓鞋,著男子服,口便给,神情洒落,有林下风。”

  什么叫放诞?这才是放诞。女扮男装加倒追,换成寻常男子,早就吓傻了,一边往后躲一边还犯嘀咕,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不管时尚杂志怎么鼓噪,我对女追男都持怀疑态度。男人就不喜欢女人这么勇猛,嘴里不说,心里也会觉得你贱,即使顺水推舟接过来,也一定不珍惜。董小宛为什么那么可怜?白娘子为什么那么惨,就因为都是倒追来的。所以,知性美女刘三姐说,世上只有藤缠树,有谁见过树缠藤,尽管是她先有了爱情的觉醒,仍然把追求者的权利与快乐留给了她的阿牛哥。

  可钱谦益不一样。普通男人的字典里,关于女性的褒义词是这样一些:温柔、善良、贤淑、贞静……质地柔软,手感舒适,楚楚可怜。而钱谦益激赏的三个女人,王微、杨宛叔和柳如是,却无一不是个性彰显,才气飞扬,用文绉绉的话叫“自由之思想,独立之意志”,用网络语言则是“彪悍”。

  这几年,他运气欠佳。官场中箭落马,虽携董小宛游了一趟黄山,但美丽纤柔的她,却不是他中意的那一款。这个冬天,他以为又将无精打采地蛰居着度过,不曾想,他仰慕依旧的小才女主动登门,瞬间把单调的季节变得异彩纷呈。

  林白曾说,每个女人都会特别吸引某一类人,有的女人的追求者都是小男生,有的女人很擅长摆平老头子,至于他自己,吸引的居然是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孩。看柳如是情史,她应属于第二类。这个冬天,在半野堂,在欣赏她的老男人为她设下的歌筵绮席上,她决不会甘心扮演粉颈低垂落落向隅的仕女花瓶,必然高谈阔论,议论风生,而他宽厚的笑容如掌,供她的灵魂在上面肆意旋舞,释放所有明亮的热情。

  这就是缘分吧。缘分不是迷信,也不是巧合,它是一种情感状态,如一个扣搭上另一个扣,一个结系上另一个结,如一枚寂寞已久的钥匙啪嗒开启一把同样寂寞的锁,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的钥匙,能开我的锁。

  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拿俩人年龄说事。没错,钱比柳大三十二岁,但他若只是贪恋青春,大可以追求比柳如是还小六岁的董小宛,历史上却从没这方面的记载;至于柳如是,临行前可能确实有一番盘算,但若钱谦益不能令她心悦诚服,她肯定懒得瞎耽误工夫。起码谢三宾比钱要小上十一岁,名气是没有钱大,可家底也不差啊,后来钱谦益为柳如是建绛云楼,一时手头紧,就是把他的宋版《汉书》卖给了谢三宾,这位高徒更绝,硬是让老师比买入时亏上二百两银子,嘿嘿,有得就有失,美人在怀,让你损点财还不是小意思。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这年柳如是在钱家守岁。那应该是他们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感情已经萌生,心意尚未挑明,用小S的话叫“造作期”,名字虽不好听,可那份紧张在意,那份吃不准拿不定导致的故作端庄,是最隐秘的快乐,一旦自然了,放松了,大抵离左手握右手也就不远了。

  柳如是没有沉迷于她的新恋情里,正月里她离开钱谦益,两人本来相约着游览西湖,到苏州她就得了病,在鸳湖与钱谦益分手,独自回到松江。

  是一场小病阻止了她的脚步,还是她懂得见好就收,如灰姑娘在十二点之前隐遁?不管怎样,抽身而去使她极好地控制住了这场感情的节奏。现在,男女双方交换场地,她耐心地等待钱谦益采取主动。

  钱钟书说老年人的爱情,如老房子着火,烧起来没救,这在钱谦益身上得到体现。他从杭州归来,她却未如约而至,他急得四处托人说项,其中包括柳如是的蓝颜知己汪然明。

  汪然明乃徽州巨商,身家不凡,有画舫若干,大者名“不系园”“随喜庵”,小者名“团瓢”“观叶”“雨丝风片”……只免费借给四类人:名流、高僧、美人、知己,由此可知主人既大方又风雅,有黄衫豪客的名声。

  他跟柳如是的关系,该归入第四种感情,比友情多一点,比爱情少一点。比如说吧,柳如是给他写信都自称弟,而他却不无轻浮地称柳如是为“美人”,跟现如今的某些才子似的,见个女的就要耍贫嘴臭来劲,面对异性好友也刹不住闸。

  除了这一点,他基本上是个正经人,这几年为柳如是的终身大事没少操过心,现在看到有这么一个好结果,自然乐于成全。于是,就在大伙儿的“帮助”下,柳如是允下这桩姻缘,数年奔波,算是落了停。

  崇祯十四年夏天,钱谦益在原配健在的情况下,以“匹嫡”也就是大老婆之礼迎娶柳如是。

  老爷子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纳妾是私人行为,停妻再娶则关乎社会风气,这就跟包二奶最多“双开”,重婚却有可能进监狱是一个道理,别说当时的人受不了,连我也觉得过分,你让大奶以后还怎么做人?明摆着欺负人家是弱势。

  这一事件给社会造成相当恶劣的影响,愤青愤老哗然攻讨,极端点的还朝船上吐口水扔砖头,致使花船满载而归,钱谦益毫不为意,“买回世上千金笑,送尽平生百岁忧”,他娶回了最优秀的女人,得意还来不及呢。而柳如是这些年来东奔西走,风尘憔悴,终于得到明媒正娶之待遇,胸中一口恶气吁出,那些跳着脚拼命瞧不起她的人,该干嘛干嘛去吧。

名妓柳如是的归宿:被老男人钱谦益明媒正娶

  柳如是的人生之始,如同《红楼梦》里的晴雯,辗转着被卖了几道,家乡父母皆湮没于懵懂杂沓的记忆里,山高水长,无从回望。她官方履历的第一行,是从盛泽名妓徐佛家的“瘦马”说起。谢三宾其人,因其政治上的反复和试图以流氓手段威逼柳如是就范,弄得声名狼藉,但他肯赞助诗人,还能画两笔画,说明此人也还风雅;加上有钱有势,最初向柳如是走来时,应该貌似一如意郎君。

  女子生而愿有家,柳如是也不例外。可她那样敏锐且不肯委屈自己,三言两语间对人便能有个确认,发现这人不“廉贞”之后她避之不及。谢三宾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找了帮地痞到柳如是住处骚扰。

  对抗需要资本,而柳如是没有,她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当务之急是要找一棵震得住谢三宾的参天大树。这个范围内的第一人选是谢的老师,东林领袖钱谦益。

  柳如是是一个头脑清醒的人,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和可以放弃什么,她要对方有才华靠得住名声好家底厚,最重要的是肯替她托底,或者说,她能比较容易地将对方搞定,那么就不要妄想十全十美,如陈子龙那般年轻貌美。从柳如是的取舍中可以看出她心中的重与轻。很多人感慨,一代美女加才女不得不下嫁一“白个头发乌个肉”的糟老头子,可是,焉知人家就对年龄那么有所谓呀?她向来爱跟年纪大的人打交道,有点恋父情结都保不齐。

  话虽这么说,但她也不能坐在家里想谁就是谁,钱谦益成为候选人,是因他之前已经递过了橄榄枝。

  向钱谦益推荐柳如是的,是他一朱姓学生,由此可见现代人的生活已被传媒大大改变,柳如是已出道九年,搁现在,当红炸子鸡换了几茬了,她才刚刚被钱谦益知晓。

  他本来可以早一点听说柳如是。崇祯十一年和十二年除夕,程诗人都是在钱家度过,但程诗人从未向钱提起过柳,陈寅恪恨程诗人私心忒重。崇祯十三年冬,程诗人又来钱家度岁,不期遇上柳如是,遂至狼狈而返。对此情形,陈寅恪大快,评论程说,以垂死之年,无端招此烦恼,实亦取之有道也。呵呵,陈大师取笑人起来,也是全无心肝的啊。

  钱谦益是东林领袖,常上文化版头条的人物,无奈文化与娱乐离得太近,他时常窜到对面去。他乐于和青楼女子打交道,经常写诗赞美她们,关键时候,还能施以援手,具体情节,可以参看董小宛的故事,与冒辟疆他们不同的是,他对于女性的喜爱,从来都不是居高临下的。

  他还没有见到柳如是,先被她的诗征服:垂杨小院绣帘东,莺阁残枝未相逢。大抵西泠寒食路,桃花得气美人中。他对最后一句特别感冒,屡屡吟哦,齿颊留香,还写诗一首,将柳如是与另外一个才女草衣道人王微放在一块表扬:草衣家住断桥东,好句清如湖上风;近日西泠夸柳隐,桃花得气美人中。

  在一首诗里表扬两个女人,可见钱谦益这时没什么想法,但柳如是留心记下了。她不见得就当成了一笔可以利用的资源,但是,这年冬天,眼见谢三宾一步步逼来,她自然而然地,记起这根应急的稻草。

  崇祯十三年冬天,柳如是扁舟过访半野堂,顾苓的《河东君小传》里有极见神韵的描写,说她“幅巾弓鞋,著男子服,口便给,神情洒落,有林下风。”

  什么叫放诞?这才是放诞。女扮男装加倒追,换成寻常男子,早就吓傻了,一边往后躲一边还犯嘀咕,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不管时尚杂志怎么鼓噪,我对女追男都持怀疑态度。男人就不喜欢女人这么勇猛,嘴里不说,心里也会觉得你贱,即使顺水推舟接过来,也一定不珍惜。董小宛为什么那么可怜?白娘子为什么那么惨,就因为都是倒追来的。所以,知性美女刘三姐说,世上只有藤缠树,有谁见过树缠藤,尽管是她先有了爱情的觉醒,仍然把追求者的权利与快乐留给了她的阿牛哥。

  可钱谦益不一样。普通男人的字典里,关于女性的褒义词是这样一些:温柔、善良、贤淑、贞静……质地柔软,手感舒适,楚楚可怜。而钱谦益激赏的三个女人,王微、杨宛叔和柳如是,却无一不是个性彰显,才气飞扬,用文绉绉的话叫“自由之思想,独立之意志”,用网络语言则是“彪悍”。

  这几年,他运气欠佳。官场中箭落马,虽携董小宛游了一趟黄山,但美丽纤柔的她,却不是他中意的那一款。这个冬天,他以为又将无精打采地蛰居着度过,不曾想,他仰慕依旧的小才女主动登门,瞬间把单调的季节变得异彩纷呈。

  林白曾说,每个女人都会特别吸引某一类人,有的女人的追求者都是小男生,有的女人很擅长摆平老头子,至于他自己,吸引的居然是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孩。看柳如是情史,她应属于第二类。这个冬天,在半野堂,在欣赏她的老男人为她设下的歌筵绮席上,她决不会甘心扮演粉颈低垂落落向隅的仕女花瓶,必然高谈阔论,议论风生,而他宽厚的笑容如掌,供她的灵魂在上面肆意旋舞,释放所有明亮的热情。

  这就是缘分吧。缘分不是迷信,也不是巧合,它是一种情感状态,如一个扣搭上另一个扣,一个结系上另一个结,如一枚寂寞已久的钥匙啪嗒开启一把同样寂寞的锁,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的钥匙,能开我的锁。

  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拿俩人年龄说事。没错,钱比柳大三十二岁,但他若只是贪恋青春,大可以追求比柳如是还小六岁的董小宛,历史上却从没这方面的记载;至于柳如是,临行前可能确实有一番盘算,但若钱谦益不能令她心悦诚服,她肯定懒得瞎耽误工夫。起码谢三宾比钱要小上十一岁,名气是没有钱大,可家底也不差啊,后来钱谦益为柳如是建绛云楼,一时手头紧,就是把他的宋版《汉书》卖给了谢三宾,这位高徒更绝,硬是让老师比买入时亏上二百两银子,嘿嘿,有得就有失,美人在怀,让你损点财还不是小意思。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这年柳如是在钱家守岁。那应该是他们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感情已经萌生,心意尚未挑明,用小S的话叫“造作期”,名字虽不好听,可那份紧张在意,那份吃不准拿不定导致的故作端庄,是最隐秘的快乐,一旦自然了,放松了,大抵离左手握右手也就不远了。

  柳如是没有沉迷于她的新恋情里,正月里她离开钱谦益,两人本来相约着游览西湖,到苏州她就得了病,在鸳湖与钱谦益分手,独自回到松江。

  是一场小病阻止了她的脚步,还是她懂得见好就收,如灰姑娘在十二点之前隐遁?不管怎样,抽身而去使她极好地控制住了这场感情的节奏。现在,男女双方交换场地,她耐心地等待钱谦益采取主动。

  钱钟书说老年人的爱情,如老房子着火,烧起来没救,这在钱谦益身上得到体现。他从杭州归来,她却未如约而至,他急得四处托人说项,其中包括柳如是的蓝颜知己汪然明。

  汪然明乃徽州巨商,身家不凡,有画舫若干,大者名“不系园”“随喜庵”,小者名“团瓢”“观叶”“雨丝风片”……只免费借给四类人:名流、高僧、美人、知己,由此可知主人既大方又风雅,有黄衫豪客的名声。

  他跟柳如是的关系,该归入第四种感情,比友情多一点,比爱情少一点。比如说吧,柳如是给他写信都自称弟,而他却不无轻浮地称柳如是为“美人”,跟现如今的某些才子似的,见个女的就要耍贫嘴臭来劲,面对异性好友也刹不住闸。

  除了这一点,他基本上是个正经人,这几年为柳如是的终身大事没少操过心,现在看到有这么一个好结果,自然乐于成全。于是,就在大伙儿的“帮助”下,柳如是允下这桩姻缘,数年奔波,算是落了停。

  崇祯十四年夏天,钱谦益在原配健在的情况下,以“匹嫡”也就是大老婆之礼迎娶柳如是。

  老爷子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纳妾是私人行为,停妻再娶则关乎社会风气,这就跟包二奶最多“双开”,重婚却有可能进监狱是一个道理,别说当时的人受不了,连我也觉得过分,你让大奶以后还怎么做人?明摆着欺负人家是弱势。

  这一事件给社会造成相当恶劣的影响,愤青愤老哗然攻讨,极端点的还朝船上吐口水扔砖头,致使花船满载而归,钱谦益毫不为意,“买回世上千金笑,送尽平生百岁忧”,他娶回了最优秀的女人,得意还来不及呢。而柳如是这些年来东奔西走,风尘憔悴,终于得到明媒正娶之待遇,胸中一口恶气吁出,那些跳着脚拼命瞧不起她的人,该干嘛干嘛去吧。

钱谦益:倒卖皇位的南明宰相 开价15万两白银!

  世上有很多东西是无法估价的,譬如佛祖释迦摩尼仅存的唯一指骨舍利,美国拉什莫尔山东北峰的四总统雕像。这些有形的东西尚且难估,那么无形的皇位就更难估了。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封建社会,皇位是天下最抢手同时也是最昂贵的商品。譬如秦始皇为它付出了上百万人的性命,武则天为它耗费了3个子女和53年的人生,后唐末帝李从珂为它背上了50万缗(折合今天7000多万人民币)的白条……毫不夸张地说,即使今天全球的生产总值加起来也难以抵偿人类为争夺皇位而付出的代价。然而,南明有一位脑子严重进水的宰相却偏偏要把皇位明码标价,以15万两的超级促销价向别人兜售,堪称一大历史奇观。这位宰相就是秦淮名妓柳如是的老公钱谦益。

  初涉宦海,生不逢时

  钱谦益(1582—1664),字受之,号牧斋、东涧老人等,江南常熟(今江苏常熟)人。如果将他的官场经历好有一比的话,那就是坐电梯—经常上上下下,而且是垂直运行,用三起三落都不足以形容。用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看,这种遭遇完全归功于外因和内因两个方面。

  就外因而言,他生活的年代太背。出生时撞上了明朝的懒鬼皇帝万历,壮年时碰到了天启、崇祯两个在内忧外患中煎熬的天子,晚年该享清福了,却赶上了改朝换代,他又偏偏长寿,在清朝的顺治、康熙两个皇帝手下郁闷了20年。就内因而言,他是极有天赋的文人,从生下来就带有满身的书生气,骨子里透着读书人的迂腐。然而他本人却秉持封侯拜相的远大理想,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位极人臣、光宗耀祖。通常文人有耐心搞学问,没耐心等明君,遇到投机的机会,就投身于党争政争,什么道德、骨气等等都抛之脑后了。有理想,没道德;有雄心,没手段—这就是钱谦益的为人。内因决定外因,外因反作用于内因,不地道的内因加上不人道的外因,共同导致了钱谦益不平坦的官道。

  其实在人生的最初岁月里,钱谦益还是一路顺畅的。他出生于书香门第,家庭的熏染、自身的勤奋使他年纪轻轻就满腹经纶。在研究诗词的同时,他还研读兵书,常和人谈兵说剑。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钱谦益进京赶考,最终进士及第,被授予翰林院编修。踌躇满志的钱谦益进入翰林院后,心里憧憬着自己的大好前程,然而事实却远非他设想的那么简单。这个时候的明朝中央已经分化为东林党和宣昆齐楚浙诸党两大派系,双方趁着万历皇帝不管事的时机,不分对象地拉帮结伙,连太监、免职官员、江湖混混、地方土财主都参与其中,那叫一个热闹。东林党由以顾宪成、高攀龙、钱一本等为首的江南士大夫组成,开始只是聚集在宋代杨时讲学的东林书院进行政治性讲学活动,“讲习之余,往往讽议朝政,裁量人物”。久而久之,东林书院产生了强大的社会影响力,“三吴士绅”、东南城市势力、某些地方实力派等一时云集门下,形成了影响晚明政局40多年的东林党。东林党与宣昆齐楚浙诸党为了找个掐架的由头,就挑中了万历皇帝接班人这一敏感问题,双方吵吵闹闹,口水几乎灌满了紫禁城的护城河,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国本之争”。钱谦益老家离顾宪成老家无锡不远,没当官时受到东林舆论的耳濡目染,早就树立了加入东林党的志向。如今已然官场中人,入“党”自然是水到渠成的。

  东林党虽然人气高、人品高、能力高,但是手段不高,遇事只会摆事实、讲道理,靠嗓门争高下。宣昆齐楚浙诸党原本也和他们一个档次,但架不住人多,而且跟万历穿一条裤子。在万历和宦官集团的支持下,经过王元翰案、淮抚李三才之争、辛亥京察、荆熊相争、李朴上言等几次交锋,东林党元气大伤。身为东林党成员的钱谦益自然也受到牵连,就在他进入翰林院的第二年,父亲病死,他回乡丁忧。按照以往的惯例,丁忧期三年,期满即可复职。然而,宣昆齐楚浙诸党成员存心找麻烦,钱谦益在家苦等了十年,才结束丁忧,返回阔别已久的北京。这一年是万历四十八年,即万历皇帝驾崩的那一年,钱谦益离开时还想着见万历一面,没想到回来时他已经成了先帝。新即位的泰昌皇帝很喜欢东林党,对钱谦益也十分欣赏,不料一个月不到,这位爷也成了先帝。好在继任的天启皇帝开始对东林党还算客气,第二年(1621年),钱谦益被任命为浙江乡试正考官,远赴江南负责监考。他原本想着兢兢业业办事,为国家选拔一批人才,在监考中严格把关。事后,他高高兴兴回京准备交差,然而东林党的死对头们却无中生有,捏造出所谓的“浙围舞弊案”,攻击他监考不严。一时口水如雨,钱谦益满肚子的学问却不能当雨衣穿,最后虽然查证他是被冤枉的,但还是被扣了三个月工资,心里那个窝囊呀。一气之下,他说自己有病,辞官回家去了。

  三年后,东林党终于暂时压制住宣昆齐楚浙诸党,杨涟、左光斗、赵南星相继受到重用,就连宰相叶向高也成了他们的政治盟友。党组织没有忘记钱谦益,一道诏令,让他回京担任詹事府少詹事兼侍读学士,受命参与编写《神宗实录》。詹事府是负责教太子读书的,任职者等于在和未来的皇帝打交道。钱谦益得意了,这是何等的荣誉呀,命运之神在向他拼命地微笑。钱谦益乐呵呵地上任了,日子过得挺滋润。但他不知道命运之神变脸的速度比女人变心的速度还快,仅仅过了一年,魏忠贤一伙就打败东林党,杨涟等人凄惨地死于监狱之中。本着痛打落水狗的精神,魏忠贤也把钱谦益列入《东林党人同志录》,指控他为“东林党魁”。钱谦益就此被弹劾回家,再次脱离了公务员队伍。

  重返京城,性情大变

  回到常州的钱谦益,反复检视自己这十几年的官途经历。开始他想不明白,自己廉洁奉公,忠心侍国,为什么却被命运一次次地嘲弄,难道自己心存国家错了吗?他想呀想,翻遍了满屋子的孔孟圣经,但是找不到答案。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眼前,投向了正作威作福的魏忠贤—原来如此,曾经的宣昆齐楚浙诸党也曾经和自己一样立志做谦谦君子,凭一身正气位极人臣。现在他们位极人臣了,却不是靠一身正气,而是自甘堕落,投效魏忠贤这样的阉党,还恬不知耻地以其儿子、孙子自居。反观自己的同志,杨涟、左光斗他们丢了性命不算,还被扣上一身罪名,什么叫公理?把权力攥在手里就是公理!

  崇祯元年(1628年),魏忠贤一党被灭,东林党再次得到发展的机会。钱谦益升任礼部侍郎,回到了京城。崇祯在打击阉党的同时,朝中留下了很多空缺。国家需要振兴,怎么能够缺人呢?崇祯下令在全国官员中公开招聘宰相。听到这个消息,钱谦益兴奋了,当时的东林党活下来的人中,资历和名望最高的就数自己,何况魏忠贤当年还亲自指责他为“东林党魁”。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钱谦益马上开始四处活动,发誓拿下下一份工作干首辅。然而钱谦益一辈子始终不缺绊脚石,走了魏忠贤,还有同属礼部的尚书温体仁和侍郎周延儒。他们原本想和钱谦益公平竞争,但钱谦益不择手段,指示徒弟瞿式耜黑白两道同时上手,硬是把他们赶出候选人名单。这两人失败后,联手一致对外,给得意中的钱谦益安上了“盖世神奸”的绰号。崇祯对奸臣极为敏感,生怕重蹈哥哥天启的老路,于是下诏将钱谦益革职,撵回老家。温体仁和周延儒则高高兴兴一起进入内阁。他们怕钱谦益东山再起,于是就唆使他人诬告,害得钱谦益于崇祯十年被打入刑部大狱,差点被治罪。钱谦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才被放了出来。

  经过这次打击,钱谦益在崇祯一朝几乎未受重用。之所以用“几乎”这个词,是因为在崇祯十七年间一连换了50个宰相后,国家非但未能好转,反而越来越差。病急乱投医的皇帝想起了钱谦益,决定起用他。但是下圣旨的使臣没跑过李自成的大军,使臣还没见到钱谦益,北京城就已被攻破,崇祯皇帝在煤山上吊自杀,明朝灭亡。

  投效南明,甘做人犬

  明朝灭亡了,但是老朱家在江南还有一多半资产。作为明朝的第二首都,南京拥有一套完整的中央机构,安置了一些不得志的官员。钱谦益和一干大臣集中到南京,准备拥立一位朱元璋的后代登基称帝,重建明朝。当时崇祯的三个儿子全都没能跑出北京,能挑选的也只有藩王了。崇祯之前的天启无子,再往前就只能找万历皇帝的直系子孙了,可供选择的有福王、桂王、惠王和瑞王。后三个远在西南,路途遥远,最近的只有跑到淮安的福王朱由崧。但是以钱谦益为首的东林党当年在国本之争中反对前任福王朱常洵立储,害怕他的儿子秋后算账,所以倾向于拥立同样避祸淮安的潞王朱常涝。

  打定主意,钱谦益派人前去对潞王致以诚挚的慰问,然后邀请他马上到南京就任南明王朝皇帝。潞王正要说声谢谢,来人又笑眯眯地说,不过在这之前您要先掏15万两白银。潞王蒙了,当皇帝还要掏钱?而且15万未免太多了吧?于是,他们就开始砍价,结果潞王实在没钱,买卖告吹。从这件事可以看出钱谦益作为文人的迂腐和短视,潞王一路南逃,能捡到小命已经万幸,谁还有空提着重歪歪的银子跑。潞王如果即位成功,钱谦益和东林党作为拥立功臣,高官厚禄自然不会少,到时别说15万两,就是30万两也不成问题。这件事只能说明经过几十年的宦海沉浮,钱谦益仍是个末流的政治家。

  钱谦益在这边和潞王扯皮,另一边的凤阳总督马士英则展开行动,纠集大批军阀拥立福王成功。崇祯十七年五月十五日,福王在南京登基称帝,年号弘光。钱谦益见风使舵,立即大拍马士英的马屁,恬不知耻地阿谀奉承。估计马屁确实拍得不错,马士英一高兴,封了他一个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加太子太保。这也就算了,不料他还大力推荐魏忠贤当年的干儿子阮大铖。要知道,东林党当初为了遏制魏忠贤付出了多少骨干的性命,而如今他这个东林党领袖居然做出这样的丑事,这不仅是对死去的同志的背叛,也是对他本人做人底线的彻底突破。

  宦海起伏多年,虽然终成宰相,但却以否定自己四分之三的人生为代价,人,原来可以无耻成这样!

  投降清朝,晚节尚保

  南明政权从诞生的一刻起,就内讧不断,腐败如前,彻底继承了晚明的一切恶习。在清朝的全力打击下,弘光皇帝在位不满两年就成为阶下囚,身首异处。南京城破之日,钱谦益的夫人柳如是劝他自杀殉国,“以副盛名”。年逾六旬的他也许真的老了,碰了碰湖水觉得太凉,不敢跳进去。不敢好死,就要赖活着,他以之前奉承阮大铖那样的暧昧心态,向清朝举起双手,献上了自己的忠诚。在这一点上,马士英反倒是表现得很像个男子汉,一路外逃,就是不投降,直至被杀。

  史可法死了,马士英死了,活下来的人论辈分和资历,数得上的就是钱谦益了。清政府看中了这一点,于顺治三年(1646年)正月下诏封他为礼部侍郎管秘书院事,并兼任《明史》副总裁。在清朝中央供职的时间里,钱谦益目睹了满人的嗜杀本性和无数汉人志士的宁死不降,再加上别人对他绵绵不断的羞辱和耻笑,使他内心所剩不多的良心开始觉悟。当年六月,他就称病回家,秘密投身于反清复明的洪流之中。譬如顺治三年冬,好友黄毓祺反清起事,急需钱粮,希望他能慷慨解囊。钱谦益二话没说,马上照办。不料事情败漏,钱谦益被捕入狱。出狱后,他“贼心不死”,又从顺治七年起,多次冒险赶赴金华,策反总兵马进宝。此间,他多次入狱,但始终不改其志。在行动之外,他还用自己的笔鞭挞满人,咒骂其为“奴”、“虏”、“杂种”等等,大力颂扬抗清志士的英勇事迹,与之前那个贪生怕死的钱谦益判若两人。

  这种现象看上去很难理解,其实总结出来就两个字—本性。就如同钱谦益当年背叛东林党、背叛自己的信仰一样,他始终追求的无非是心灵上的一种安慰和平衡。当初,他一身正气投入官场为的是实现人生理想,居相位成就一番兴国安邦的事业。为此,他苦苦等了30多年,最后一刻,他为了给自己的人生一个交代,所以抛弃了做人的底线,投靠奸党。但钱谦益骨子里是个文人,血液中时刻流淌着文人的名节和清高。当他做过宰相,满足了虚荣心之后,他的良心开始极度空虚。同乡的指责、世人的鄙夷,他无法做到充耳不闻。因此,晚年的他明知有杀头的风险,依然奋力抗争,不仅多少安慰了自己的良心,也赢得了吕留良、黄宗羲等人的原谅,赢得了历史的原谅。

  公元1664年,钱谦益病死家乡,身后留下《初学集》、《有学集》等多部著作,被黄宗羲、顾炎武等尊为“文章宗主”。说到底,他最在行的还是做学问。

郑重声明:本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转载文章仅为传播更多信息之目的,如作者信息标记有误,请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修改或删除,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