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墨林明代著名收藏家、鉴赏家

中文名:项墨林

别 名:字子京,号墨林

国 籍:明朝

民 族:汉族

出生地:浙江嘉兴

出生日期:1525年

逝世日期:1590年

职 业:收藏家、鉴赏家

代表作品:《墨林山人诗集》、《蕉窗九录》等

原 名:项元汴

项墨林是谁?他在《兰亭序》上钤盖了多达五十余个印章

浙江嘉兴人,字子京,号墨林,又号退密庵主人等。他是国子监生,却不入仕途,选择了从商之路。项元汴极善经营,远离仕宦,醉心鉴藏。

根据有关记载,项元汴收藏过的书画作品大概在千余件以上,宋、元两代的就有500余件,五代以前的有50多件,其中书法303件”等。

就书法来说,据说单是王羲之的书迹就有8件,如《兰亭序》(冯承素本)、《平安帖》、《何如帖》、《奉橘帖》、《瞻近帖》等;唐怀素的《自叙帖》,宋苏轼的《阳羡帖》和米芾《苕溪诗卷》。

收藏绘画作品有顾恺之的《女史箴图》,王维的《山阴图》,韩干的《照夜白图》,赵孟頫的《鹊华秋色图》,仇英的《汉宫春晓图》,唐寅的《秋风纨扇图》等,都是在中国绘画史上排得上号的名家大作。

项元汴家资富饶,广收法书名画,所藏古器物图书甲于江南,海内珍异十九多归之,极一时之盛。项元汴曾获一古琴,上刻“天籁”两字,故将其储藏之所取名“天籁阁”,其所藏历代书画珍品,多以“天籁阁”等印记识之。

项元汴的癖好是在每一件书画后面不但标上买来的价钱,并且在书画上不厌其烦地遍盖自己的印章,少则近十,多则四、五十。

常见主要印记有“项元汴印”、“子京”、“檇李项氏世家珍玩”、“墨林”等。

子京

项元汴常用印章

沮溺之俦

项元汴常用

印章

帝匋唐之苗裔

净因庵主

墨林生 墨林山人

项墨林父秘籍之印

常用印章

免题钱

因其喜好在古籍书画上累累钤盖图章,曾受到书画收藏家的讥评:“钤印累幅,犹如聘丽人却黥其面”。故有些求画者多出钱三百贿其仆,伺元汴画毕,即刻取去,以防他题识,戏称这笔钱为“免题钱”。

项子京家珍藏

常用印章

桃里

项元汴常用印章

檇李项氏士家宝玩

子孙永保

子京

在神龙本《兰亭序》引首、前后隔水、骑缝,疯狂盖上他各式各样的图章,粗略算来,竟多达五十多个。仅前隔水就有十二个,其中“神品”三个,“项子京家珍藏” 、“天籁阁” 、“项墨林鉴赏章” 、“墨林山人” 、“子京”,“项元汴印” 、“子京所藏” 、“墨林项子京章”“子子孙孙”等各一个。后隔水有七八个,《兰亭序》后纸有宋至明20家题跋、观款,在每个题跋、观款前后他也密密麻麻盖上自己的印章。

项墨林:一生与藏品为伴

说起嘉靖、万历年间的大收藏家项元汴,一般都认为是个极端无趣的人,他把一生中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收藏古物上,几乎再没有别的事能逗引起他的兴趣。但几百年来还是有一些关于他与和尚、妓女、商贾交往的故事流传了下来。先说他与妓女的一个故事。

项元汴年轻时常去南京游玩,喜欢上了秦淮河的一个漂亮歌妓。不久,项元汴要离开南京了,这歌妓握着他的手,嘤嘤地哭,一副非常舍不得的模样。项元汴回到嘉兴家中的一个月,也时常想起这个女子,于是花大价钱买入了一块沉香木,请工匠打造成一张玲珑工巧的千工床,又买了许多漂亮的绫罗绸缎,装了几个大箱子,用一只大船(“巨舰”)装上,去南京会那女子。

话说那日,项元汴找到泰淮河畔钞库街时,那歌妓正好有生意,忙着招呼别的客人,再说她一时也没认出这个脸上长满麻点的五短身材的男人,就把他晾在一边不理不睬。项元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再次通报自己姓甚名谁,还说自己带来了一大船的礼物要送给她。那歌妓听他这么说,这才重新梳妆,客客气气接待了他。项元汴于是让随身小厮把那张千工床和好几箱衣物全都从船上搬来,又让人打扫了前堂,把这张漂亮的大床安放在正中。项元汴又甩出大把银子,在妓院里摆下十数桌,一时间莺莺燕燕挤在一处,香粉阵阵,丝竹乱耳,间杂着小姐们一声声的惊叫和赞叹。

酒宴开到一半,项元汴变了脸色,把酒杯重重一顿,指着那歌妓骂:我本来还以为世上情种大多在青楼,所以不惜花费千金以买一笑,没想到一月之别,你竟连我是谁都想不起来了,人都说青楼女子絮薄花浮,我先前还不信,现在真是不信也不行了!说罢,命随身小厮把衣柜里的漂亮衣服全都倒出来,一件一件撕裂,又抡起一把大槌,把那张做工精致的沉香木床砸了个稀巴烂。做完这些他还不解气,又在院中生了一把火,把打烂了的床架在上面烧。火舌瞬间就把那沉香木床吞噬了,只见烈焰腾空,香烟滚滚,不只院中,就连满街满巷都是异香,这香味经四五日不散,以后那家青楼所在的钞库街,就被好事之徒叫做了沉香街。

这故事发生在嘉靖年间,看这行事做派之荒唐,当是项元汴青春年少时的事。一七〇〇年,江苏吴江一个叫钮琇的作家把它搜罗进了一本叫《觚剩》的笔记里。

项元汴用“巨舰”装着沉香木床去看歌妓,受不了冷遇又怒烧沉香床,这用现在时行的一个说法就是“土豪”做派。几百年后,还有人在为他裂衣槌床的痛快举动叫好,大叫快哉。这个故事里至少透露出两个信息,第一,项元汴实在是太有钱了;第二,这是一个情种,起码他自认为是多情的。说到专情,后世的著录家很难不把他在金陵的这件事与正统年间他一个先祖的遭遇放在一起看。项元汴的这位先祖名叫项忠,是他的曾伯祖父,一四四九年秋天著名的土木堡之战中,在大太监王振的怂使下御驾亲征的英宗朱祁镇做了瓦剌人的俘虏,随军高级将领五十余人阵殁,余皆被俘,他的这位先祖以刑部员外郎的身份从驾,也被瓦剌人逮去了极北之地。

有好多年,项忠就在草原上忍辱负重,帮瓦剌人放马,一边伺机等待脱逃的机会。有一个瓦剌部落的姑娘爱上了他,在这个姑娘的帮助下,项忠终于在一次放牧时出逃了。他的情人和他合骑一匹马,一路向南逃归,连着跑了四天四夜,马儿都跑得乏了力,带着的干粮也快吃完了,那姑娘为了让自己心爱的男人活着回到南方的故国,趁项忠不备,拿一把随身带着的短刀切断了自己颈上的动脉,等到项忠发现,已经不能救了。靠着姑娘留下的一份口粮,项忠终于只身逃到了明朝地界大同宣府。

许多年后,项忠一提起这个姑娘就流泪不止,在他八十二岁那年去世前,他最后做了一件事,把这个未曾与他婚配的异族女子入祀家庙。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曾被历史学家谈迁写入《枣林杂俎》里。项元汴非常崇拜他的这个祖先,虽然自己一生都没有功名,但说话、行事几乎一直都在模仿他的这位祖先,包括对待女人的态度,只可惜他没有祖先好运气,他在金陵遇见的那女子,到底跟草原上来的女子不一样。

二、天籁阁与天籁琴

在到处都摆满珍玩的天籁阁,项元汴把自己所有的藏品都看一遍,要花上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一轮看下来,再周而复始。项元汴就像山洞里的一只穿山甲,守着他的宝物,不许外人染指。不只生人不能靠近,家猫、蝙蝠也是严禁进入这间黑暗的屋子的,因为它们不经意间一抬足、一扇动翅膀,一不小心碰坏的就可能是商周时代的彝鼎,或者墙壁上挂着的晋朝的古画。

天籁阁得名,据说是与项元汴收藏的一把晋代铁琴大有干系。此琴为仲尼式,为晋朝制琴名家孙登所斫,长约一米二,重漕平十斤六两,纯系黑铁锻造而成,通身不加髹漆,琴面琴底均有细冰裂纹,琴背铸有两个八分大字:天籁。其下有嵌金丝小篆“孙登”款,并“公和”篆印。

公和是孙登的字。这样一个西晋大名士,同时代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籍贯何处,真应了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句古话。从葛洪的道教名著《神仙传》第六卷有关记述来看,孙登应该是公元三世纪的一个生活极简主义者,长年住在山上,穴地而坐,弹琴,读《易》,长啸,夏天一件单衣,大雪天把丈余的长发披覆在身上取暖。这是一个出了名的好脾气的人,从不发怒,但也很少开口说话。有人恶作剧,合伙把孙登扔到河里,想看看他发怒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没想到孙登一上岸就哈哈大笑。尽管他足迹不入城市,竹林七贤中的阮籍、嵇康都跟他玩得很好。嵇康的琴艺非常高超,同时代人无出其右,尤以一曲《广陵散》风靡世间,但对孙登的琴艺也不得不叹服,因为后者竟然只用一根琴弦就把他赖以成名的那支金曲弹得声情并茂。

嵇康有一次问孙登,这一生有什么大追求没有。孙登说,你懂得火吗?火烧起来会产生光,但是火的燃烧却不需要用光,在这个因果关系里,用光是果,同样的道理,人活着并拥有才华,但才华也不是人活着的前提条件,在这个因果关系里面,用才是果;用光,首先要有木柴来生火,用才呢,就得要洞明事理,要懂得自保之道,如果人都死了,才高八斗还有什么用呢?孙登实际上是借用这则火的寓言,教给朋友一个治生妙方,火、光、薪三位一体,火为主体,光为附属,薪为根本,火得薪而燃,光得火而亮,无薪便没有一切,活着才是王道。可惜这一层常理,“才多识寡”——这句话是孙登送给他的——的嵇康要等到押到洛阳东市砍头时才真正明白,但那时说什么都晚了,他向行刑者的最后一个要求,就是取过心爱的古琴,对着日光下自己的影子在高台上再弹一遍《广陵散》。

话说这把天籁琴,后来辗转落到了浙江平湖一个叫吴修梅的人手里。道光二十六年,那时距项元汴去世已经二百五十多年了,海盐戏曲家黄燮清在吴家看到过它,并为之上弦。不久,另一位戏曲家吴廷燮在一次酒宴上应友人之邀,曾有幸弹奏过它。当时此琴已锈蚀斑驳,琴首上的玉徽也已脱落,只余其八,但琴底嵌金丝双勾小篆“天籁”二字,及表明它的旧主人的嵌银小字篆书“明项元汴珍藏”六字皆丝毫无损。吴廷燮说,当他一打开楠木琴匣时,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一瞬间与古人精神接通了,手指弹拨琴弦,琴音清亮激越,也与其他古琴大不一样,他后来写有一篇《铁琴歌》以纪其事。

据民国初年的大琴学家杨宗稷说,他刚开始学琴时,北京的琴肆中还能看到“天籁”琴匣盖铭刻拓本,说明该琴当时可能就在北京。后来,不知因何机缘,这张琴竟然和来自热河行宫、据说是“昇平二年王徽之斫”的那一张,一起成为故宫博物院的藏品。一九三三年,日军侵占华北,这两张稀琴古琴与其他故宫文物一起装箱南迁,十余年间历经上海、南京、湖北、湖南、贵州,四川,于一九四五年日本在太平洋战争中战败后运回南京。但南京也不是它们的最后居留之地,随着国民政府在内战中败北,一九四八年冬,它们夹杂在两千九百七十二箱文物中被紧急运往台湾。

这么多的曲折乱离,放到一个人身上已够生受,何况一张琴。几百年间,天籁琴匣盖上有阮元、梁章钜等多位文化名流鉴定题识,又经名家调弦,以常理度之,它的出迹之真实应该毋庸置疑了吧,但自它现世之日起,真伪问题一直悬而未决,且古琴界越来越倾向于认为,这张铁琴并非晋琴,更非大名士孙登所斫,一向以为自己眼光精到的项元汴是受骗了。

鉴赏家们从式样、材质、铭文等多方面对这张铁琴提出了质疑。如果它真的是出自西晋制琴名家孙登之手,为什么式样是仲尼式?材质又为什么是铁的?要知道,古琴取仲尼式,要到晚唐才时兴,两宋才流行开来,至于铁制的乐器,一些复杂的工艺问题更是要到宋元之后才解决。古文字专家也发话说,铁琴上的“天籁”、“公和”两款题名,皆为长方形的均整规则小篆,皆为圆笔,似是秦篆笔风,而从晋人石刻墓碑的篆文中找到的证据是,晋人作篆笔画皆为方形,应更有生动自然之趣才对。事情到了这一地步,琴学大家杨宗稷在这张铁琴的真赝问题上也不再坚持,改口说,如果它不是晋琴,那也一定是唐宋以前的精品吧。

那么这张铁琴上的细冰裂纹又作何解释呢?一些流传多年的琴谱上记载说,历来鉴定铁琴的年代,都是以琴身上的断纹为证,一件铁器如果有了五百年以上的历史,按照年代的近远,就会在琴面或琴底形成如蛇蝮、如牛毛、如梅花、如龟裂的断纹,这其中又以冰裂纹为最古,梅花纹次之。但这种回驳在鉴古界的先生们看来非常幼稚可笑,他们举证说,搞收藏的仿古、鬻古实在不胜枚举,铁琴上的断纹也不是不可作伪,早在本朝之初,一本叫《燕闲清赏》的书里就记载了伪造断纹的两种手法,其一是把铁琴用火逼热,再把雪覆上灼热的铁琴,琴面上就随皴成裂,形成蛇腹纹,还有一种方法是把鸡蛋清和草木灰搅拌在一起,敷在琴身上,放在甑上蒸煮,悬挂在荫凉干燥处,会在铁琴上形成牛毛纹……考虑到项元汴是隆庆、万历年间屈指可数的鉴赏大家,平生经手古物无数,不会那么轻易把一张一两百年的铁琴当作千年以上的古器,一种较为审慎的说法是这张天籁琴是元人的制作。

真正的天籁琴又在哪里呢?莫非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一把天籁琴,那张几经流转的铁琴是好事之徒托名孙登的伪作?一部成书于一五九〇年——那年也是项元汴的去世之年——的《琴书大全》上说,孙登的确斫过一张天籁琴,这琴每到下雨,就会发出有如刀刃相击的声响,某年某夜,在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雨中,没有人去碰这张琴,它突然断作数截,断裂处游出了无数黑蛟。大概是天妒造物,上天总要故意去摧毁那些太美的东西,不让它们留传后世吧。

几百年后,一代名楼已成墟里孤烟,已很少有人知道,项元汴生活的那座南方小城曾经叫秀水、嘉禾,项元汴喜欢的那个古称“槜李”更是无人再提起。当年阁主人摩挲把玩的古物、珍玩却仍在尘世间行走,它们有的散入市井,有的成为皇宫庋藏,也有的安静地躺在博物馆的箱柜或陈列架上,冥冥之中,它们好像都在等待一个神秘的指令,等待着某个月夜响起一阵啸声,它们好拔脚赶往瓶山脚下灵光坊的项氏旧宅。但它们的旧主人早已经不在了,甚至他的骨殖都被人偷去了。

物比人更长久,是因为时间已让它们成为精灵。

在几乎人人都有机会成为作家的晚明,项元汴没有留下一部藏品著录真是艺术史上的一件憾事。或许他曾经写过这样一本书,但在后来的战乱中被毁了。这一切我们都不得而知了。虽则如此,天籁阁的藏品还是有不少见诸于明末以来的各种著录,项元汴在那些经他收藏的字画上都留下独特的印记,少量还有字码,这样,尽管过去了将近五百年,凭着这些草蛇灰线,后世还是可以大致复原项氏藏品的基本规模。

项元汴艺术品收藏的数量在当时可谓首屈一指。其“所藏古器物图书,甲于江南,客至相与品鹭鉴足,穷日忘倦。”在明朝一代私家收藏中堪称巨擘。曾有人将项氏与同时代的文坛巨匠、藏书家王世贞相比:王氏小酉馆藏书三万,其尔雅楼所藏宋版更是名闻天下。但时人以为“不及墨林远矣”。项元汴收藏之丰,亦由此可见。

项元汴留印记的方式,一是标上他的字“子京”,或者号“墨林山人”,再就是按照同时代作家周履靖的《初广千文》的次序进行编码,书之于每件作品的首尾或四角沿边位置。前者很好辨识,但也容易被层出不穷造假骗子钻了空子,弄出一堆赝品迷惑世人,只有真正掌握了后者的编码秘密,才算是有了一把进入项氏藏品宝库的金钥匙。项元汴对这部分藏品另行编目,想必郑重其事,东吴大学教授(同时也是著名历史学家陈寅恪的弟子)翁同文据此推测,项元汴在世之日,就已有了一部《千文编号书画目》的特别目录,翁同文教授一头扎进故宫博物院浩如烟海的库藏和文献中,复原了这份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特别目录,并由此推算出了项氏书画藏品的总数为二千一百九十件。

翁同文说,故宫博物院的书画收藏,据《故宫书画录》共计四千六百余件,项元汴以一己私人之力,收藏量已达故宫半数,实无愧于最大收藏家的荣衔。

项墨林有多少收藏品?故宫有一半的书画藏品都是他的

项元汴(1525—1590),字子京,号墨林,别号墨林山人、墨林居士、香严居士、退密庵主人、退密斋主人、惠泉山樵、墨林嫩叟、鸳鸯湖长、漆园傲吏等,浙江嘉兴人。明国子生,为项忠后裔,为明代著名收藏家、鉴赏家。

这是个被誉为明清以来

八大鉴赏家之首的男人

有人说

他撑起了半部中国的美术史和书法

比如说

他的书画收藏总量

大概是故宫博物院的一半

世界上诸多博物馆的

中国书画类的镇馆之宝来自于他

这是个拥有无数故事的男人

民国年间,翁同文在故宫博物院的库房,发现近半数的字画上都有一个人的印记,翁同文最终复原了一份藏品目录,推算出这个人的书画藏品总数为 2190 余件。那时,据《故宫书画录》统计,故宫博物院的书画收藏一共也就 4600 余件。

这两千多件藏品原本都置于明代的天籁阁中,如果想把这里所有的藏品看一遍,需要花上两个月的时间,但阁主极其“吝啬”,很少有人可以征得同意踏入天籁阁。

重元贬宋,是明代的风气,所以天籁阁里有众多“元四家”——黄公望、倪瓒、王蒙、吴镇及其他元代的精品并不稀奇。实际上,阁主人是一个颇具历史观念的收藏家,他以宋、元文人画家为主体构建他的收藏王国。在这个名家谱系中,赵孟頫犹如中心座标,往前追溯,是唐代及六朝、晋代的藏品,往下延伸,则是吴门画派的文徵明。可以说,阁主人凭一己之力撑起了半部中国美术史,甚至阅人。。。画无数的乾隆都是他的粉丝。

此人便是明代大收藏家项元汴( 1525-1590 )。

唐代韩幹《照夜白图》 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藏唐代韩幹《照夜白图》 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藏

江湖上流传着项元汴的许多轶事。

比如,听闻他非常吝啬,衣服穿得和老农差不多;又比如,他曾经因妓子豪置千金打造了一张沉香床,而后又把它烧了,造就了一条沉香街;再比如,他与僧人也有诸多故事流传下来……

又比如说,他和诸多当时有名的匠人关系都不错,并让他们制作了,几榻架柜奁盒各种器具并在其上都刻上铭识,精巧得像秦汉之物;再比如说,他和乾隆这个同样爱收藏的大收藏家有一个相同的爱好——爱盖章,听说是检阅一遍就盖一次章。这个爱好非常受后人诟病,一是有碍观瞻,一幅画里那么多章总是不好看;二是艺术史学家们感叹,你有那么多时间盖章,怎么没空去梳理下自己的藏品,用点心就是后人拼尽一生心力才能整理出来的艺术通史,对他可谓是又爱又恨。

大名鼎鼎的顾恺之《洛神赋图》也曾是项元汴的收藏之一大名鼎鼎的顾恺之《洛神赋图》也曾是项元汴的收藏之一

顾恺之《女史箴图卷(唐摹)》、韩干《照夜白》图卷、韩滉《五牛图》、李唐《采薇图》、赵孟頫《鹊华秋色图》、王羲之《兰亭序》、怀素《苦笋帖》……随便一件都是镇馆之宝。将这些闪耀古今的精品藏入私囊,必然需要雄厚的财力支撑,但你千万不要以为有了财力就可以完成如此浩瀚的收藏。


项元汴的父亲项铨年轻时靠经营典当业完成了原始积累,然后到处置地买屋,收取地租。项铨在日后有更巨的财富增长,除了经商头脑外或许更得益于他的品格——项铨当年买下一处房屋,几十年后翻修时,从壁肚里发现了一大笔金子,项铨找到旧宅主人的后代,把这笔钱如数还给了他们。

项铨死后,把家产以一作三,分给了他的三个儿子。二哥醉心于文艺事业,天天赋诗作画;兄长(项元汴比长兄小 25 岁)踏入仕途,无心金钱。所以,项家的大部分家产都给了这位小儿子。

坦白来说,年轻时的项元汴还算不上鉴藏家,最多算是一个古董商人,这话的意思是说他的专业能力并不是那么强。那他如何在 30 岁左右时完成了初步的收藏体系建立呢?这得益于,他与同时代明代书画大家的交往。

文徵明就是其中之一,在当时文徵明不仅是当红画家、吴门画派的盟主,而且在江南一带的书画鉴藏中也是泰山北斗一样的人物。文徵明比项元汴大 55 岁,但他很长寿(近 90 岁时去逝),所以项元汴才有幸与文徵明产生了更多交集。

因项元汴而提升了自己艺术成就的也大有人在:仇英,虽然后来成为明四家之一,但仇英一开始只是个工匠出身的画工,靠画画糊口,但是他的模仿能力极强,项元汴就把他请到家里来临摹古画,一呆十几年,终于摹成了一代大家;董其昌,年轻时多次拜访过项元汴,在短时期内阅遍了天籁阁历代的精品,终从晋、唐人的真迹中寻找灵感。

世人评价项元汴有些吝啬,但在收藏上他却常常一掷千金,是真的千金!

项老板从根本上说是个商人,他有自己的一套收藏法式。

其一是,热爱盖章。在书画上盖章本来是宋代以来的传统,可是像项老板这样基本上看一次就盖一次的也算是天下第二了(第一当然是他的粉丝乾隆了)。项老板经常用的印鉴有“项元汴印”、“子京”、“墨林”、“天籁阁”等等,大概有110方。

章多也就算了,盖得还比什么都勤快,在《卢鸿草堂十志》中盖了近100方,怀素《自述帖》上盖了70多方……章多也就算了,盖得还比什么都勤快,在《卢鸿草堂十志》中盖了近100方,怀素《自述帖》上盖了70多方……

其二是,喜欢记账。项老板往往在藏品的题款中把购买的价格也写上去,就跟账本一样。比如说,他藏的最贵的是王羲之的《瞻近帖卷》,二千金,其次是怀素《自叙帖》,值千金,赵孟頫《书道德经卷》“其值七十金”……当时的一金等于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大概可以买到两石大米,高级商品房大概要400金,所以……你去算吧。

其三,独家编号。项老板将自己收藏的所有作品做了一个编号,编号是按《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来的,比如韩滉《五牛图》的编号是“此”字,王蒙《稚川移居图》对应的是“圣”字……很有打假意识噢!

项元汴曾经搞到一架据说是魏晋时期的孙登的古琴,琴上刻着“天籁”两个字,所以就将自己的藏书楼叫做“天籁阁”,天籁楼里藏的除了书,当然就是他收集到的各种古董了。

那是1556年的冬天,何良俊铭记一生的日子。他将这一天的所见所闻郑重地写在了《四友斋丛说》里。那是1556年的冬天,何良俊铭记一生的日子。他将这一天的所见所闻郑重地写在了《四友斋丛说》里。

他在主人的带领下,走向天籁阁。堂前是松石梅兰,似有暗香来。入书房,登上墨华阁,转过四座大理石屏风,最后进入一个密室……

项元汴曾得意地为怀素《论书帖》书写一段长跋,表达对怀素的独特见解项元汴曾得意地为怀素《论书帖》书写一段长跋,表达对怀素的独特见解

何良俊看到了一个时光隧道。

如果说去年寿宴的奢华只是让何良俊感叹不已的话,那么这里让何良俊完全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这个时光隧道里,陈列着商周的彝鼎、汉代的玉器、唐宋的巨迹、宋元的名画、永乐朝的漆器、宣德朝的香炉,还有数之不尽的大小瓷器、古籍、古砚、佛像与各类珍玩。好像整个世界的宝物都挤到了这小小的阁楼中。

然而当时的何良俊不知道,他所看到还远远只是阁楼里的冰山一角。这里还有在后世能让无数艺术史学家为之赞叹的米芾的画作、宋徽宗的工笔,以及能让无数博物馆为之疯狂的王羲之的书帖。

这就是天籁阁,让后世为之赞叹并且无限惋惜的天籁阁。

“第二天,他会去看他的宝石和贵重石头,他有许多这类东西,价值连城……如果他想每样看一遍,得花整整一个月,然后才能从头看第二遍,第二遍同样会给他带来快乐,因为自从他从上一次看它们起,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这是菲拉雷特对意大利“痛风者”皮耶罗艺术品收藏的描述。而如果换成项元汴的话,这时间得延长为两个月。

项元汴的收藏有多少?以其最著名的书画收藏为例,民国年间,历史学家陈寅恪的弟子翁同文根据千字编号推测出了项元汴的书画的收藏总量——2190件。这个数字代表了什么?我们对比下汇聚了数百年积累以及举国之力做收藏的故宫博物院或许就比较直观。根据《故宫书画录》,故宫博物院的书画收藏为四千六百余件,项元汴个人的收藏,就将近故宫的一半,更不用提其收藏质量之高。

他的收藏质量有多高呢?我们来稍列几个名字:他一生收藏过王羲之、孙过庭、褚遂良、怀素、欧阳询、颜真卿、苏轼、黄庭坚、米芾、赵孟頫等书法名帖,顾恺之、王维、韩滉、巨然、李公麟、马远、梁楷、宋徽宗、赵孟坚、赵孟頫、王蒙、吴镇、倪赞、黄公望、文徵明、仇英、沈周等绘画精品。

顾恺之的《洛神赋图》、王羲之的《瞻近帖卷》《行楷书千字文》、仇英的《汉宫春晓图》、米芾的《清和帖》、赵孟頫的《鹊华秋色图》等都曾经置于天籁阁。

他的天籁阁,是所有当时的文人、后世的艺术史学家和收藏家梦寐以求的天堂。

在项元汴的天籁阁中,除了震惊世人的书画,还有同样丰富的青铜器、瓷器,甚至乐器等藏品。如此丰富的收藏,也难敌后世的变故。

1590 年,项元汴去世,部分藏品流出天籁阁,被董其昌等递藏;

50 年后,清军南下,天籁阁毁于战火,项家人流落各地,藏品被千夫长汪六水洗劫,人去楼空,斯文不再;

再后来,项元汴最大的粉丝乾隆专访天籁阁,收藏了项元汴的大部分藏品;最后,又经一些变故,部分珍品流出国外,有些进入故宫。。。。。。

在帝制时代的中国,对一个人的才能、地位最大的认同来是自于国家组织的各级考试,很少有人能禁得住通过国考以取得功名的诱惑(项元汴从未参加考试),因为这是通行的迈向社会精英人群的必由之路。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纯粹由艺术品构成的世界,却让项元汴足以抵制住这种诱惑。

作为这些藏品的主人,他花费巨资所赎买的,乃是逝去的时间,逝去的荣光。当项元汴在满眼古物的天籁阁里踱步时,他一定是这样想的,由于他连接着宋元、隋唐、魏晋乃至更早时候的文化英雄,连带着自己也加入到文化精英的行列中去了,在“功利主义者”的眼光看来,这或许正是艺术战胜世俗的一个明证。

宋代,在艺术上是一个无比璀璨的时代,项元汴天籁阁中的宋代书画是他收藏的重要一环,那里闪耀着——李成、范宽、米芾、马远、宋徽宗、李迪。。。。。。——顶尖书画家的光辉。

其中,南宋大家李迪的《雪树寒禽图》和《双雏待饲图》(下图)也都曾进入天籁阁,这两幅作品现在看来实在是太萌。前者是李迪的晚年精品之作,后者更是被项元汴评为“神品”。

《雪树寒禽图》画的是竹叶覆雪,轻染薄雪的棘树上,栖息着一只雀鸟。山坡以粗笔勾出,写一丛衰草,更添雪意。双钩写竹、树干,敷色渲染。雀鸟以没骨及钩勒相结合绘出,写实生动。此画是李迪晚年的精心之作。

《鸡雏待饲图》被项元汴评其为“神品”,画面不作背景,只以黑白黄三色细笔勾描鸡雏细润丰满的毛羽,两鸡雏或立或卧,张口而鸣,神态生动,十分可人。

项元汴可以说是古往今来民间收藏里的第一牛人,存世的古画精品,当年大多都曾经过他之手。一座天籁阁,撑起了书画的半壁江山。

1590年,项元汴去世,部分藏品流出天籁阁,被董其昌等递藏。再后来,清军南下,天籁阁毁于战火,项家人流落各地,藏品被千夫长汪六水洗劫,人去楼空,斯文不再。

对项元汴这个人,历来是有粉有黑的。粉的人里最有名的应该就是乾隆帝了,乾隆六下江南,都到过嘉兴,八游南湖,专访天籁阁旧址,游览的时候爱写诗的毛病又犯了,就顺手写了几十首诗。

这还不够,还非要把天籁阁带回老巢。于是下旨在承德避暑山庄新建了一座“天籁书屋”,并且又写了七首诗。然后以前藏在天籁阁现在藏在他的宫廷的米芾、吴镇、徐贲、唐寅的画卷各选了一幅,送到天籁书屋,当然了,照例还是写了一首诗。

当年乾隆最后一次南下嘉兴,写的《天籁阁》是这样的:

携李文人数子京,阁收遗迹欲充楹。

云烟散似飘天籁,明史怜他独挂名。

黑项元汴的人呢,也很多吧,大抵看不得他的商人行径,又是弹幕又是账簿,在文物的乱涂乱画上的创意未免太过了……大概也是这层原因吧,史家也往往对项元汴不怎么待见,不爱搭理他。

郑重声明:本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转载文章仅为传播更多信息之目的,如作者信息标记有误,请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修改或删除,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