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生学是医药卫生的一个组成部分,不管是哪一个学派或教派,若想在养生学上有所建树,必须得到医学家的首肯,这样才能在社会上引起反响。客观上确实也是如此,首先是医学理论促进了养生学的发展,再者历代医家对各种养生方法的总结,实际上也起到了去伪存真的作用,经过他们的综合整理,使之达到医学理论化的高度。比如《内经》对老庄学派养生之道的吸收,就是一个很好的范例。它既传播了道家的养生方法,又论述了人的生、长、壮、老、已的全部生命过程,并提出了“天年”的观点,天年即人的寿限,也称天寿或天数。所以在《内经》中反映出来的养生论,既有详细的养生方法,又有相应的医学理论,当然也会产生合理的养生效果。
家喻户晓的华佗是汉魏著名医家,史载他“晓养生之术,年且百岁而犹有壮容,时人以为仙”。他认为人体应当劳动,但不能劳碌过度。肢体运动可以帮助消化食物,流通血脉,疾病就不会发生,好像门户的轴,经常转动就不容易腐朽。古代道家的导引术就是通过运动关节达到“难老”目的的。他向学生吴普传授“五禽戏”,即模仿虎、熊、猿、鸟、鹿五种动物姿态,而创造的一种健身运动。吴普持之以恒,90多岁时仍耳聪目明,牙齿坚牢。他还向学生樊阿传授保健药方——由漆叶和黄精组成的“漆叶青黏散”,有“去三虫,利五脏,轻体,使人头不白”的功效。樊阿坚持服用,活了100多岁(《三国志·魏书》)。
华佗
南北朝时梁代学者、医学家陶弘景,博学多才,通释、道之学,夙好养生,搜集了“上至农皇以来,下及魏晋之际”有关养生的论说,撰写成《养生延命录》二卷,这是现存最早的一部养生学专著。该书保存了秦汉以来以至魏晋时期不少宝贵的养生资料,把前代的养生法则与具体的养生方法归纳为顺应四时,调摄情志,节制饮食,适当劳动,节欲保精,服气导引等六个内容。特别对道家服气导引之术记载得较为详细,如呼气六字口诀:吹、呼、呬〔xi戏〕、呵、嘘、唏;及已失传的《导引经》的晨练功法:狼踞、鸱〔chi吃〕顾、顿踵、叉手、伸足、熨眼、搔目、摩面、干浴等,均赖《养生延命录》得以流传后世。该书还保存了华佗所创的“五禽戏”,对后来保健运动很有影响:虎戏者,四肢踞地,前三踯,却二踯,长引腰,侧脚,仰天,即后踞,行前、却各七过也。鹿戏者,四肢踞地,引项反顾,左三右二,伸左右脚,伸缩亦三亦二也。熊戏者,正仰,以两手抱膝下,举头,左擗〔pi匹〕地七,右亦七,蹲地,以手左右托地。猿戏者,攀物自悬,伸缩身体上下一七,以脚勾物自悬左右七,手勾脚立,按头各七。鸟戏者,立,起翘一足,伸两臂扬扇用力,各二七,坐,伸脚,手挽足趾各七,缩伸二臂各七也。此外,陶弘景还编绘了《导引养生图》一卷,惜已佚失。
唐代医学家孙思邈是历史上有名的长寿学者,被尊称为“孙真人”。史载他经历北周、隋、唐三朝,晚年时,魏征等修齐、梁、陈、周、隋五朝史,常常向他请教。他所述前几朝事很详细,可见他在养生方面确有所得。孙思邈所著的《千金方》不仅在医药学,而且在养生学上也是有着重要贡献的。他把养生体会写在“养性”、“食治”、“退居”诸卷中,并论述了“养老大例”、“养老食疗”,开创了我国老年医学体系。这要比13世纪罗杰·培根的《老年人的治疗与青年人的保护》早600多年。《千金方》保留了医、道、释、儒各家养生之说,他认为“善养性者,则治未病之病,是其义也”(《千金要方·养性序》),明确地强调了养生的目的即中医学所强调的“治未病”。他还认为“养性必先知自慎也,慎以畏为本”,“忧于身者不拘于人;畏于己者不制于彼;慎于小者不惧于大,戒于近者不侮于远”(《新唐书·孙思邈传》)。他所强调的“慎”与“畏”实际上是让人重视道德修养。他又说:“养性者,不但饵药餐霞,其在兼于百行。百行周备,虽绝药饵,足以遐年;德行不克,纵服玉液金丹,未能延寿”(《千金要方·养性序》),这些显然是儒家思想在养生之道中的体现。《千金方》还搜集了道家、释家的健身功法,如“老子按摩法”49势;“天竺国按摩法”18势,又称婆罗门法,谓“老人日能依此行三遍者,一月后除百病,行及奔马,补益延年,能食,眼明,轻捷,不复疲乏”。此外,有关“食疗”、“食养”及“性卫生”的记载都是非常珍贵的养生学文献。
宋、元时代比较重视老年养生问题。宋代陈直所著的《养老奉亲书》,及元代邹铉增续的《寿亲养老新书》是其代表,这是我国最早的老年医学专著。书中详细地讨论了老人的食治之方,医药之法,摄养之道,并附有“简妙老人备急方”,以备老人不时之需。还提出了精神保健的摄养之道,指出要注意老人的各种嗜好,如书、画、琴、棋、花、鸟等,并要避免老人劳倦与孤独。书中还设计了春、夏、秋、冬四时摄养的方法,恰合四时气候特点和老年人的生理特点。
金元时,医学流派争鸣,推动了临床医学的发展。当时的医学家也很重视养生,如补土派的创始人李杲注重脾胃的调理;滋阴派主帅朱震亨著《色欲箴》,重视阴精,主张节欲,其“茹淡论”认为老年人饮食宜清淡。
元代,影响较大的两部养生学专著,一是王珪的《泰定养生主论》,书名从《庄子》“宇泰定者发乎天光”及“养生主”篇取义,可见推崇道家养生之说。书中阐述了人生由婚育、婴幼、及壮到老各阶段的生理摄养方法,他认为:不流于物,谓之“摄”;安其分,谓之“养”。并引述《抱朴子》所列“过伤”种种:“才不逮而强思,力不胜而强举,深忧重恚,悲哀憔悴,喜乐过度,汲汲所欲,戚戚所患,谈笑不节,兴寝失时,挽弓引弩,沉醉呕吐,饱食即卧,跳走喘乏,欢呼哭泣,皆为过伤。古人所以戒之,节之。”该书不但论摄养,而且也谈病治,并载录一些验方。另一部养生专著即李鹏飞的《三元参赞延寿书》,也是一部道家味颇浓的养生书。该书认为:“人之寿,天元六十,地元六十,人元六十,共一百八十岁。不知戒慎,则日加损焉。精气不固,则天元之寿减矣;谋为过当,则地元之寿减矣;饮食不节,则人元之寿减矣。”这也就是书名含义及其书大要。这本书是古代养生理论及方法之集大成之作。
元代饮膳太医忽思慧的《饮膳正要》是完整地保存至今的古代营养学专著。其书共三卷,图文并茂,内容丰富,书中记载了常用食物203种,配膳十分讲究。有各种汤、羹、浆、膏、煎、油、茶,以及烧饼、包子、馒头、粥、面等品的制作与作用。第二卷的“诸般汤煎”、“食疗诸病”更是实用而易行。还有“养生避忌”、“妊娠食忌”、“饮酒避忌”、“乳母食忌”、“四时所宜”诸专题。该书在饮食养生方面有很高的学术价值。
明、清时代养生延寿方面的论著约有一百二三十种,使中医养生学从实践到理论更趋于完善。特别是明代温补学派的出现,对老年人的养生更具指导意义。其代表医家张景岳主张,无论养生或治病,均应重视人体的命门之火,即肾阳。他在《大宝论》中说,人身的阳气如自然界的太阳,天地间如没有太阳,就会变成一个大冰壶,不会有生物存在;人得阳气则生,失阳气则死。所以应时时顾护阳气。并且指出:“人于中年左右,当大为修理一番,则再振根基,尚余强半”,这对中老年保健很有实际意义。温补派的另一个代表人物李中梓在养生方面也很有贡献,其观点散在于《颐生微论》及《寿世青编》中,这个学派注意从调神、节食、保精等方面调养心、肝、脾、肺、肾五脏。此外龚廷贤在《寿世保元》中辑录了大量延年益寿秘方,并撰《衰老论》,对人体衰老的原因作了专题研究。龚廷贤,字子才,号云林,江西金谿人。先业儒,后随父龚信(太医院供职)学医,著述很多,曾任太医院吏目。他所述养生方法非常生活化,如在“摄养”中谓:薄滋味,省思虑,节嗜欲,戒喜怒,惜元气,简言语,轻得失,破忧沮,除妄想,远好恶,收视听。其“延年箴”归纳出延年11条:四时顺摄,晨昏护持;勿为无益,当慎有损;坐卧顺时,勿令身怠;行住量力,勿为形劳;悲哀喜乐,勿令过情;寒暖适体,勿侈华艳;动止有常,言谈有节;呼吸清和,安神闺房;诗书悦心,山林逸兴;心身安逸,四大闲散;救苦度厄,济困扶危。万全的《养生四要》以“寡欲”、“慎动”、“法时”、“却疾”四方面论养生之道。万全,字事,号密斋,罗田县(今属湖北)人,为明代祖传儿科的著名医家,其著述很多,以儿科、妇科、养生等著述对后世影响较大。他强调:善养生者,当知五失:不知保身,一失也;病不早治,二失也;治不择医,三失也;喜峻药攻,四失也;信巫不信医,五失也。可见他在养生方面很重视“却疾”的重要性。
明代偏重于保健功法的养生专著也较多,如冷谦的《修龄要旨》、周履靖的《赤凤髓》是其代表。
清代隐士曾慈山著《老老恒言》,一名《养生随笔》,也是一部很有影响的老年养生专著。他从生活起居,衣食住行各方面,总结出一整套养生方法。还根据老人的生理特点,编写了《粥谱》,既有用于保健者,又有用于疗疾者,分上、中、下三品,共100种,很有实用价值。清代医家陆懋〔mao冒〕修的《世补斋医书》载有“老年治法”的专论,其中录有“延寿丹”方。程国彭的《医学心悟》提出了保生四要:一曰节饮食,二曰慎风寒,三曰惜精神,四曰忌嗔怒。简要易行,正反映了中医治未病的思想原则。清末最后的一部养生专著当是郑官应编辑的《中外卫生要旨》,除载述中国古代养生方法、保健功法之外,还录有国外养生资料“泰西卫生要旨”。书中广泛地搜集了文史、佛、道诸书的养生主张,及“却病延年动功”、“易筋图说”、“八段锦坐功图”、“真人咏蛰〔zhe折〕龙法”、“六字延寿诀”等保健功法资料,是一部汇编性质的养生书。
养生学是医学的一部分,虽然很多学派、教派都重视养生之道,并积累了很多可贵的经验,但养生方法能够被大众所接受,是与历代医家的整理、传播分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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