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硕恪纯长公主清太宗皇太极之第十四女

中文名:和硕恪纯长公主

别 名:建宁公主

出生日期:1641

逝世日期:1703

父 亲:皇太极

母 亲:蒙古察哈尔部奇垒氏

皇太极第十四女和硕恪纯长公主简介:建宁公主

  和硕恪纯长公主(1641一1703),清太宗皇太极之第十四女。其母为皇太极庶妃蒙古察哈尔部奇垒氏。初号和硕公主。顺治十年(1653)13岁时嫁给平西王吴三桂之子吴应熊。十四年晋封为和硕长公主。十六年(1659)十二月被封为和硕建宁长公主,后改为和硕恪纯长公主。吴应熊与公主婚后,顺治十年 (1654)授三等子,十四年加少保兼太子太保,康熙七年(1668)晋少傅兼太子太傅。十四年因其父吴三桂反叛清廷,同其子吴世霖皆被清廷处死。吴应熊死后,康熙皇帝经常下诏慰藉公主,谓其“为叛寇所累”。四十三年(1703)公主去世,时年63岁。

  “建宁”是恪纯公主在一段时间内的封号,跟“永宁”(固伦温庄公主)、“昌乐”(固伦端贞公主)一样,都是在清朝公主封号的体制还不够成熟的时候的出现一种过渡阶段,而真正载入史册的封号应该是和硕恪纯长公主。

  历史上皇太极共有十四个女儿,建宁公主是最小的,年纪比康熙大十三岁。她生母是庶妃,因此可能不太得宠,皇太极二女马喀塔、四女雅图、五女阿图都有留下名字来,建宁却没有留下名字。又嫁给清廷深为忌惮的吴三桂之子,那时她才13岁,这一辈子就注定是悲剧了。

  守寡三十年

  下嫁吴应熊

  嫁与额驸吴应熊后,皇十四女和硕公主与额驸吴应熊定居在京城。顺治十年(1653),额驸吴应熊被授予三等子爵。顺治十四年(1657)二月,皇十四女晋封和硕长公主。同年,吴应熊加少保兼太子太保(从一品)。顺治十六年(1659)十二月,皇十四女被封为和硕建宁长公主,后改为和硕恪纯长公主。康熙七年(1668),吴应熊晋少傅兼太子太傅(正一品)。

  本来建宁公主与额驸在京师不断加官晋爵,和美度日,孰不知南疆突变起风波,康熙十二年(1673),平西王吴三桂自称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蓄发易衣冠,树起白色旗帜,以复明为由,挑起反清之“三藩之乱”。建宁公主的生活由此转折,落入了人生长恨水长东的窠臼。

  三藩之乱

  何为“三藩”?“三藩”指的是顺治朝清廷派驻镇守云南的平西王吴三桂、镇守广东的平南王尚可喜和镇守福建的靖南王耿继茂这3位藩王。清初开国共封了4位汉臣王爵。其中,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为天聪年间即归降太宗之明朝将官。崇德元年(1636)太宗称帝时,封孔有德为恭顺王、耿仲明为怀顺王、尚可喜为智顺王,史称“三顺王”。而吴三桂则原为明朝镇守山海关之总兵,于顺治元年(1644)乞师摄政王多尔衮共同迎战李自成之农民起义军,大败李自成军后,即日“承制进三桂爵平西王”,亦即是说清廷很快就封吴三桂为平西王,授其亲王册印,并赐白银万两,良马5匹及朝衣1袭。至此,清廷所封汉人藩王达到4位。其后的顺治年间,朝廷命这4位藩王率所部绿旗兵平定四方,以辅八旗兵力之不足,并改封孔有德为定南王,耿仲明为靖南王,尚可喜为平南王。后因定南王孔有德在顺治九年(1652)亡于桂林,其子亦被害,故王爵除。余下三王,在平定各地之后即留镇一方,吴三桂称王云南,尚可喜镇守广东,而耿氏一族,耿仲明卒后由其子耿继茂袭王爵派驻福建,继为其长子耿精忠嗣王爵,遂成三藩。

  “三藩之乱”的罪魁祸首即是额驸吴应熊之父平西王吴三桂。三藩之中,以吴三桂势力最大,兵力最多亦最强,史界方家萧一山评论其“用人不受吏部、兵部之掣肘,用财不受户部之稽核”,仅云南一处每年耗国库之饷少则数百万,最多时达 900余万,故有“天下赋税,半耗于三藩”之说。而耿、尚二藩虽不似吴三桂之嚣张与跋扈,但亦垄断当地之大权,各为一方之患。康熙十二年(1673)三月,平南王尚可喜年老多病且受制于酗酒嗜杀之长子尚之信,故上疏请求归老辽东,留其子驻防广东。本来康熙帝亲政后,即一直将处置三藩看成是治国安邦的头等大事,见此撤藩之有利时机,经议政王大臣及户、兵二部共同议定,降旨准尚可喜全藩撤离。此事对吴、耿二藩震动极大,两人亦立即请求撤藩,本意却是在试探朝廷之态度。康熙帝斟酌再三,最后降旨——三藩并撤。

  康熙十二年(1673)十一月二十一日,吴三桂在表面答应撤藩并于当月二十四日启程赴京的前3天,正式起兵反清。一时间,时任总督、巡抚、提督、总兵等地方大员的原明朝降清之武将纷纷加入,据统计竟多达20位,使吴三桂迅速集结起14万兵力,攻占了滇、黔、湘、蜀四省,加上广西孙延龄(汉族公主孔四贞的丈夫)和福建靖南王耿精忠随之反清,六省失陷,中原动摇。吴三桂更欲裂土为王,并请西藏之达赖喇嘛为之出面调停。但康熙帝胸有成竹,不听达赖喇嘛之言,调兵遣将,精心布局,力争将战事控制在滇、黔、湘等三省之内,并为集中打击吴三桂,剿抚并用,下令停撤耿、尚二藩以孤立之。

  家破人亡

  就在吴三桂自恃已占有半壁江山,长子又尚皇十四女建宁公主而为皇帝懿亲,认为朝廷必定会恩养其子吴应熊用以招抚之时,康熙十三年(1674)四月十三日,圣祖采纳诸王大臣之议,将额驸吴应熊及其子吴世霖于京师处以绞刑。清廷此举予吴三桂以致命打击,听到其子应熊及孙世霖被处决的死讯,吴三桂亦“惊悖气夺,遂底于亡”,即不久亦一命呜呼了。

  从客观上讲,康熙帝此时确实不仅在政治上,而且在心理上战胜了挑起三藩之乱的吴三桂,但对于皇十四女建宁公主而言,这一切却犹如噩梦,33岁时突然就家破人亡了。从前,下嫁汉族权臣之子是清廷为了实现笼络汉臣之意,而今父债子还甚至是由孙子来还,又是清廷为巩固政权的明智之举。当其时也,康熙帝下谕旨,认为“乱臣贼子,孽由自作,刑章俱在,众论佥同,朕亦不得而曲贷之也”。将额驸吴应熊正法,为的是“以寒老贼之胆,以绝群奸之望,以激励三军之心”。如果说,作为侄儿的圣祖玄烨没有考虑过姑母建宁公主,也许是有些冤枉,因为在额驸吴应熊死后,康熙帝经常下诏慰藉公主,称建宁公主一生“ 为叛寇所累”。但事情的结果已成定局,面对丧夫失子之痛,皇十四女建宁公主该如何独处于世呢?世间但见豪气干云,谁怜儿女情长?身在其中的建宁公主恐怕只能自啖苦果,日日煎熬。此后相思之梦,尽在绞刑架下。

  康熙二十年(1681),历时8年之久的三藩之乱终于尘埃落定。三藩之中,吴三桂于康熙十七年(1678)八月卒,其孙吴世璠继立。康熙二十年(1681)十月二十八日,吴世璠自杀,云南自此平定。

  因此,历史上真实的建宁公主,并没有和吴应熊虚与委蛇而嫁给“韦小宝”去快活逍遥,而是月寒日暖煎人寿,莫问当年事,因为往事不堪回首。康熙四十三年(1704)十二月,皇十四女建宁公主在熬过了30年的凄清萧索岁月后与世长辞,时年63岁。

  建宁公主府

  建宁公主府现状现位于堂子胡同和石虎胡同之间的民族大世界,原为“蒙藏学校”,其前身既是建宁公主府。

  建宁公主为清太宗皇太极的十四女,在顺治十年(1653年)时下嫁给了平西王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随后不久就陆续晋封为和硕长公主、和硕建宁长公主,后改为和硕恪纯长公主。而这座府邸在当时也被称为驸马府。

  康熙十四年(1675年),吴三桂反叛清廷,吴应熊及其子吴世霖被处死,只剩下建宁公主在这座大宅院里形单影只。清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建宁公主在其63岁时离开了人世。而这宅子却被当时的老北京人称之为“凶宅”,说“夜里能听到丝竹之声,还夹杂着年轻女人幽怨的吟诗声”;而另一版本是说在此“曾是吴三桂的住宅,陈圆圆的芳魂几百年来都在此游弋”。现如今想来,这估计都是和建宁公主悲惨的一生有关吧。

  这座古宅,要是再往前推,则可追溯到明朝初年。在明初时是常州会馆。明末时为崇祯皇帝的岳父,大学士周延儒的住宅。清兵入关后,此宅就划归建宁公主所有。之后雍正二年(1724年),朝廷设左右二翼宗学,作为皇室贵族子弟学校,其右翼宗学即设在此处。相传曹雪芹就曾在这里作过短期教习。乾隆九年(1744年),右翼宗学迁往绒线胡同,旧址则被赏赐给大学士裘日修作为住宅。当时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中记载过该宅闹鬼。

  乾隆后期,此宅又被赐给了乾隆长子定亲王永璜之子镇国公绵德(乾隆四十二年封为镇国公),后绵德在乾隆四十九年晋封为贝子。保存至今的府邸就是当时清朝的贝子府的规制。清末,该府由其后人毓祥继承,因此此处又被称为“祥公府”。

  满清被推翻了以后,在1913年,中华民国政府的蒙藏院就在此处开办了蒙藏学校。所以在民国三十七年,即1947年版的北京地图上,明确标明了“蒙藏学校”四个字。1923年秋,李大钊、邓中夏等来校开展革命工作。1924年,乌兰夫、奎壁、吉雅泰等一批青年学生在蒙藏专门学校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第一批蒙古族党员,建立了蒙古族的第一个党支部。同年,梁启超为了纪念著名护国将领蔡锷将军,在该院东路建立了松坡图书馆,馆名取自蔡锷的字“松坡”。徐志摩从美国留学归国后,曾在此图书馆工作过,他与林徽因成立的“新月社”也选址在此办公。

  新中国成立后,中央民族学院附属中学(前身即为蒙藏学校)曾以此为校址。上世纪八十年代,此处曾被计划拆除以建立民族大厦,但计划不久被搁置。为积累建大厦的资金,古宅逐渐演变成如今出租摊位的民族大世界商场。

  现如今的蒙藏学校旧址基本保存着当初贝子府的府邸格局。占地面积11880平方米,其中古建筑面积为3200平方米,分为东西两部分。

  西侧院位于小石虎胡同33号,是三进院落,尚存府门、正厅、过厅、后厅、东西跺殿、东西配殿,均为灰筒瓦硬山顶,上有大吻,垂兽,共有房50余间。内有一棵古枣树,其树高10米以上,树围大致有将近3米,相传为明初种植,已有六百多岁的树龄,号称“京都古枣第一株”。

  东侧院位于小石虎胡同38号,原为松坡图书馆,现部分建筑已被拆毁,为两进院落。

  该旧址现上级单位为国家民族事务委员会。旧址被商场所占据。府邸内充斥着各种商铺,部分古建的内部墙壁已被拆除,作为服装超市和精品鞋城等。

  文学形象

  在金庸的小说《鹿鼎记》中,她为建宁公主,是康熙的妹妹,但与康熙并无血缘关系,她实为假扮太后的毛东珠与瘦头陀所生。小说中的建宁公主是一个虐恋狂,生性狠毒,刁蛮任性。后来建宁公主被康熙婚配去云南,由韦小宝当护婚使,途中和韦小宝私通。因为她不想嫁给吴应熊,所以阉割了他。最后建宁公主成为韦小宝七位夫人之一,并生下女儿韦双双。

皇太极第十四女和硕恪纯长公主为何下嫁汉人和亲?

  翻开大清朝历史,其中所记公主数以百计,但其中下嫁汉人为妻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清太宗皇太极第十四女,后被封为恪纯长公主。这桩婚姻是一种纯粹的政治联姻,所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恪纯长公主的婚后生活必然同政治密切联系在一起。而且这桩婚姻从决定那天起就已潜伏了巨大的危机。因为她嫁的不是别人,而是首鼠两端的明末辽东总兵、清初平西王吴三桂之子吴应熊。确实,顺治帝和孝庄文皇后想通过这桩婚姻来安抚吴三桂的目的终于没有实现,三藩之乱一起,恪纯长公主婚后看似平静的生活立即被打碱结果夫死子丧,她落了个独守空帏、孤独残生的下场,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政治婚姻的牺牲品。

  恪纯长公主是皇太极的第十四女,她非嫡出,而是皇太极的庶妃奇垒氏所生。奇垒氏是漠南蒙古察哈尔部的绝代佳人,是皇太极征服察哈尔部之后收纳的,说来这其中还有一段传奇故事。

  明朝后期,蒙古逐渐形成了漠西厄鲁特蒙古、漠北喀尔喀蒙古和漠南蒙古三大部。其中漠南蒙古同后金接壤。

  努尔哈赤建立后金后,为了解除同明朝作战的后顾之忧,便积极与漠南蒙古结好,与蒙古贵族联姻是其重要手段。他自己娶了科尔沁部两贝勒的女儿为妃,他的儿子们也大多都娶了蒙古王公的女儿为妻。皇太极身边地位最尊崇的清宁宫皇后、关睢宫宸妃、麟趾宫贵妃、衍庆宫淑妃和永福宫庄妃,都是清一色的蒙古族人。但努尔哈赤对蒙古的笼络政策并非对所有的蒙古部落都奏效,以察哈尔部林丹汗为首的蒙古诸部,一直结好明朝,与后金政权为敌。

  皇太极继承汗位之后,立即着手解决察哈尔部的问题。他于天聪二年(1628)和天聪六年(1632)两次大规模用兵察哈尔部,察哈尔部首领林丹汗彻底战败,逃往青海,漠南蒙古诸部全部臣服皇太极。

  此番征服察哈尔部,皇太极还有一个极大的收获,那就是得到察哈尔部的绝代佳人奇垒氏。

  这奇垒氏年方二八,身材修长,五官端庄清秀,凝脂般的皮肤光滑红润,就像桃花映在白玉之中,全然不像一个草原女子,而有一种江南美女的灵秀。

  皇太极一见奇垒氏,便被她的美貌和清秀迷住了,心里暗暗称奇道:“没想到察哈尔部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真是天赐我也。"虽然此时皇太极已年过40岁,而且后宫佳丽无数,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决定将奇垒氏纳入后宫。

  皇太极身处帝王之位,拥有众多后妃,仅为他生育过儿女的就有15人之多。奇垒氏出身低微,人宫后地位自然不高,但她的美貌却令皇太极心驰神往,所以入宫之初,皇太极每每临幸于她,一时间竟是独霸龙床。此时皇太极正值壮年,精力充沛,所以不久就使奇垒氏怀上了龙种,但不幸的是这个孩子不久就流产了。奇垒氏也因此元气大伤,经过一年多的精心调养才恢复过来。

  皇太极是个有雄才大略的人,他不会把自己的精力都用在女人身上,他要积极拓展疆土,人主中原。他在天聪十年(1636)迁都沈阳,改国号为清,正式称帝。从崇德元年(1636)开始,皇太极连续派兵人塞,在明朝内地进行劫掠,极大地震撼了明朝统治。明朝在关外控制的地方仅限于锦州、松山、塔山一线。皇太极便积极筹划尽夺明朝关外之地的总体方略。

  崇德四年(1 639),皇太极首先对松山发动强攻,但遭到明军顽强抵抗而受挫。第二年,他又派济尔哈朗、多铎等人修义州城,进逼锦州,对锦州形成包围之势。1641年,明蓟辽总督洪承畴奉旨率1 3万大军来解锦州之围,多尔衮等与明军几次交战,人马损失很大,锦州的明军又乘机反扑,清军连连失利,不得不节节后退。

  清军前线连连失利的战报传到沈阳,沈阳城中人心惶惶,皇太极也是心急如焚。虽然他知道奇垒氏已怀揣六甲,很快就要给他生一个小皇子或者小格格,而且他自己也身体欠安,他还是决意御驾亲征。临行之前,他还是担心奇垒氏,来到她的宫中,告诫她一定要保重身体。奇垒氏感动得热泪盈眶,她看到皇太极拖着病体出征,真想劝阻他,但她知道皇太极已经决定了的事情,谁也不能改变,她只有默默地为他祈祷。临别,奇垒氏深情地说:“万岁爷一定要保重龙体,此番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正当皇太极率领大军赶赴锦州前线之时,崇德六年(1641)十二月,恪纯长公主降生了。由于前方战事吃紧,她的皇阿玛没有时间回京看她一眼。或许是小格格的降生给大清带来了瑞气,战场形势很快发生逆转,清军进攻屡屡得手,明军遭受重创,在短短10天之中,明朝13万大军损失殆尽,仅被斩杀者就有5万多人,真是尸横遍野,惨烈至极。次年初,困守松山的洪承畴,城陷被俘,归降了清朝。锦州守将祖大寿见大势已去,也献城降清。随后塔山、杏山等相继落人清军之手。至此皇太极完全控制了关外的局势。

  历时两年的松锦战役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皇太极心情无比舒畅,当他班师回京之时,小格格已满周岁,已经开始呀呀学语。看到小格格时,他心里格外喜欢。小格格跟她母亲一样的漂亮,圆圆的小脸蛋粉嘟嘟的白里透红,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上睫毛特别长,一眨眼时,忽闪忽闪特别地有神。皇太极把小格格抱在怀中,在她的小脸上轻轻地亲了一口,小格格瞪着大眼睛笑嘻嘻地看着这位陌生的父皇。此时皇太极想到,自从小公主出生这一年里,大清在关外取得了决定性胜利,这难道不是上天降瑞吗?他看着怀中的小格格,自言自语地说:“勃兴之兆也!”

  按照清制,公主一般到1 3岁时,才受册封,皇后所生之女封为“固伦公主",妃嫔所生之女封为“和硕公主"。“固伦”满语为“国家"的意思,固伦公主的品级相当于亲王。“和硕"满语为“旗"的意思,和硕公主的品级相当于郡王。

  由于小格格的降生被皇太极视为大清勃兴之兆,所以他破例为刚满周岁不久的小格格进行册封,享受和硕公主的俸禄。作为一个庶出的公主,这是前所未有的殊荣,因而宫中的嬷嬷们私下里称之为“金福格格",意为尊贵而有福气,能给人带来好运’。

  金福格格能够给别人带来好运,但她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不幸很快就降临了。她的父皇皇太极正雄心勃勃地准备逐鹿中原、问鼎九州之时,却溘然长逝。这一年是崇德八年(1643)八月,小格格还未满3岁,她还不懂世间的事,还没有能够充分享受父爱。父皇年仅5 1岁便突然间撒手西归,对于大清的事业,特别是对她自己的命运,是个残酷的打击,虽然她还意识不到这一点。

  崇德八年(1 643)八月二十六日,皇太极的九皇子福临即位,第二年改元顺治。福临登基时年尚不满6岁,还是乳臭未干的孩童,大权实际由辅政的睿亲王多尔衮和郑亲王济尔哈朗共同掌握。不久,多尔衮又将同他一起任摄政王的济尔哈朗排挤在身后,大权独揽,成为满清的无冕之王。

  顺治元年(1644),李自成领导的农民起义军从西安出发,一路势如破竹,兵临北京城下,崇祯帝急诏驻守在宁远(今辽宁兴城)的吴三桂赴京勤王,但当吴三桂接到诏书之时,北京早已被李白成攻陷,崇祯帝在煤山(今景山)之上自缢而死,明王朝灭亡了。

  已是亡国之臣的吴三桂此时手中尚有十几万精兵,驻守在山海关一线各要塞。对于关外的满清和北京的李白成,吴三桂采取了观望的态度。此时关外的清朝却瞅准了这个问鼎中原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多尔衮立即倾全国之兵日夜兼程向山海关进发,同时派密使与吴三桂接触,许以高官厚禄,引诱吴三桂。

  吴三桂并没有立即答覆满清,而是等着看北京的李自成给的条件。吴三桂本想归降李自成,因为他的一家老小都在北京,但当他接到家中密信,得知其父被农民军拷打追赃、爱妾陈圆圆被虏,他感到归降李自成不会有什么好处。而关外满清给他的条件却是十分具有诱惑力的,在个人的高官厚禄和荣华富贵面前,吴三桂不顾民族利益和民族气节,向多尔衮难发设誓降清,引清军人关,表面上却宣称“冲冠一怒为红颜”。

  由于吴三桂的投降,清军轻易人关,并很快把李自成的农民军赶出了北京。十月初一,顺治帝由沈阳来到北京,举行了隆重的庆祝开国大典。多尔衮为酬劳吴三桂,封吴三桂为平西王,并赐以绣衣、玉带、貂裘、弓矢等物。

  当时清军初人关,各地抗清斗争此伏彼起,除了明末农民起义军之外,还有明朝的遗臣组织的。面对纷乱的局势,多尔衮和孝庄文皇后认识到:满清要真正地平定中原,统一中国,必须重用汉人。于是吴三桂成了清廷得力的鹰犬。

  多尔衮派吴三桂尾随追击李自成的大顺军,后来李自成在湖北牺牲之后,吴三桂就镇守汉中,统兵十几万,势力很大。

  顺治七年(1650)十二月,多尔衮病逝。次年正月,顺治帝正式御太和殿亲政。清廷欲派吴三桂人川,前去镇压南明桂王朱由榔政权和张献忠的大西军,并继续扫除云南的抗清势力。对清廷来说,吴三桂为清兵人关和统一全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但吴三桂毕竟是汉人,又是明将,此番去西南,重兵坐镇,若生别念,极不利于朝廷。因而孝庄文皇后便打算把皇太极的最小的女儿恪纯长公主许配给吴三桂之子吴应熊。这样,一来使吴三桂成为皇亲国戚,继续效忠清廷,以达到笼络的目的;二来吴应熊作为额驸(清代对公主丈夫的称呼)留住京城,也可做个人质,即使吴三桂果真欲图谋不轨,也不能不考虑其子的生命安危。而吴三桂亦有自己的打算,他愿意让儿子做个额附,这样攀上金枝玉叶,成为皇亲国戚,不仅有利于提高自己的地位,同时也使自己多了一把保护伞。吴三桂非常清楚,清廷对汉人疑忌很重,自己功高权重,难免招致清廷的猜忌和旗人的嫉恨,留着儿子在京城当人质,好让清廷放心,以免时刻限制自己扩展势力。同时此番远去西南,路途遥远,消息闭塞,不易掌握朝廷动向,儿子在京城可以及时给自己传递信息,以后做什么都可以争取主动。所以吴三桂同意将儿子吴应熊留在京师,这桩政治婚姻由此而定。

  吴应熊对这桩婚姻倒是满心欢喜。因为他已经在繁华的京城生活惯了,不愿到边远的西南边陲,这样娶了美貌的公主,就可以在京城永享富贵。但他并不懂这桩婚姻的政治背景和他父亲答应这桩婚姻的真实用心。

  吴三桂奉命督师进川,临行之前,他们父子进行了长时间的密谈,吴三桂给儿子分析了这桩婚姻的背景,并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吴应熊,还特别告诫吴应熊,今后做事说话一定要谨慎,父子之间的通信一定要保密,即使自己的妻子也不能让她知道底细。吴应熊少年老成,又非常机敏,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自然一点就通,他成了吴三桂留在京城的一个绝好的耳目。

  顺治十年(1 653),恪纯长公主按虚岁算已经1 3岁了。按照清制,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虽然此时恪纯长公主尚未发育成熟,身体还不够丰润,但母亲的遗传基因,显然在她身上表现了出来,她的身材高挑,虽然比较单薄,却是袅袅婷婷,婀娜多姿。她的皮肤比她母亲的还要细腻白嫩,她的五官清秀,目若点漆,唇若朱丹,她浑身上下透着一种灵秀,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美。

  恪纯长公主离开沈阳进北京的时候,只不过四五岁,在沈阳的生活她已全然没有了印象,她不清楚他们怎样拜别了皇祖、父皇的陵墓,如何举迁北京奉太祖、太宗神主人太庙。但进入北京之后,良好的自然条件和优越的贵族生活,使她们身上少了塞外女子纵马驰骋于白山黑水之间、茫茫雪野之上的那种豪情和吃苦耐劳的精神,而多了深宫女子的幽怨之情和贵族子女的养尊处优。

  恪纯长公主从性格上与她的生母奇垒氏完全不同,而是酷似她的父皇皇太极,争强好胜。奇垒氏虽然生于草原,但她的身上并没有草原女子的那种倔强不屈、豪爽不羁的性格,人宫之后她非常温和,与世无争。这或许是因为她们察哈尔部是战败而归于大清,也或许是因为她出身低微,不敢与出身高贵的其他后妃们相争吧。但恪纯长公主从小就不认输,争强好胜。

  清入主北京之后,已经有了相当完备的礼仪制度。清廷对于不同品级的公主的服饰、饮食、年例等都有严格的规定。就公主的礼服而言,固伦公主和和硕公主就有较大的差别。恪纯长公主是庶妃所生,受封和硕公主,自然同皇后所生的固伦公主不同。但年幼的恪纯长公主此时却不懂这些规矩,她争强好胜的本性使然,认为别人有的,她也应该有。幼小的她曾为此大哭大闹,搞得宫中的嬷嬷太监们好不为难。后来那些大一些的公主们为了不惹这个小妹不高兴,除了宫中重大典礼之外,平时干脆不穿礼服,只穿便装。稍大一些之后,到恪纯长公主懂道理之后,知道这制度是自己不可能改变的,但心中还是常常生出一股怨气。

  随着年龄的增长,恪纯长公主的姐姐们都一个接一个地出嫁了,到J顿治九年(1652),宫中只剩下恪纯长公主了。一天,孝庄文皇后与她的生母一同来见恪纯长公主。母女们见面当然是特别高兴。在询问了一些饮食起居等生活琐事之后,孝庄文皇后便切人了正题,她说:“公主年龄不小了,给你选个额驸可愿意?"

  恪纯长公主一听,刷地一下脸就红了,虽说她只有1 2岁,但已略通人事,况且她的姐姐们也都是这个年龄时就准备嫁人了。她羞答答地说:“全凭太后做主,可太后给我选的是哪家公子呢?”

  孝庄文皇后道:“平西王吴三桂之子吴应熊少年英雄,一表人材,公主喜欢否?”

  恪纯长公主一听,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她噘着小嘴嘟哝道:“请太后恕罪,我不愿嫁给汉人。”

  实际上,恪纯长公主对吴应熊根本不了解,即使对他的父亲吴三桂也只是略有耳闻。但清初满洲人,特别是满洲贵族,他们普遍轻视汉人,虽然朝中也有像范文程、洪承畴这样位居高官的重臣,但事实上汉人地位根本无法与满蒙贵族同日而语。所以,恪纯长公主一听把自己嫁给汉人为妻,立即表示反对。恪纯长公主想:自太祖以来,还未曾有过公主下嫁汉人的先例,虽然皇兄顺治帝重用汉人,渐习汉俗,但自己是皇家公主,金枝玉叶,怎能去匹配吴应熊呢?

  在这个少女的心里,早已开始了对自己的未来生活的梦想。她的姐姐们不是嫁给了蒙古王公,就是嫁给了满洲贵族子弟。她梦想自己将来嫁给一个蒙古王公,回到母亲曾经生活过的草原,作为王妃她可以一呼百应,可以领略当年父皇皇太极曾经驰骋过的草原风情。要么就嫁给一个满洲贵族,自己的额驸世受皇恩,高官厚禄,自己在京城之中过一种富贵安闲的生活。

  孝庄文皇后的一席话,无疑如一盆冷水,浇醒了恪纯长公主的美梦,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沮丧。虽然她还不能理解孝庄文皇后的用心良苦,但她知道,这件事她反对是没有用的。在当时社会里,女子根本没有选择爱人的权利,即使公主也不例外。不用说这桩婚姻另有政治目的,即便是平常的婚姻,也都得依父母之命,听媒妁之言。恪纯长公主只能默默地祈祷,希望未来的额驸吴应熊能够是自己理想中的爱人,懂得体贴她,爱护她,而且高大魁伟,英俊潇洒。

  恪纯长公主未来的额附吴应熊与她的想象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吴应熊祖籍江苏高邮,虽说长得相貌清秀,浓眉大眼,但身材却非常瘦小,带有典型的江南人特点。吴应熊小时生性顽劣,在家时不受母教,而且还顶撞吴三桂的爱妾陈圆圆。所以吴三桂便把他带到军中以便管教。这样东奔西走,使吴应熊从小经受了不少的磨练,增长了见识。与同龄人相比,吴应熊有许多不凡之处,他机敏过人,处事稳重,历险不惊。了解他的人无不称其少年老成。

  顺治十年(1653)八月,由孝庄文皇后主婚,13岁的恪纯长公主准备下嫁吴应熊。先由钦天监选取指婚吉日,由内务府具体负责操办,按照和硕公主的品级准备嫁妆和婚礼仪仗。由于恪纯长公主是皇太极最小的女儿,皇太极生前又非常喜欢她,特别是这次下嫁吴应熊,主要想用联姻的手段笼络平西王吴三桂,所以恪纯长公主的嫁妆要比其他和硕公主的嫁妆丰厚得多。除了按规定由内务府置办的之外,顺治帝对这位小皇妹又另外加赏了一批嫁妆,孝庄文皇后及其他后妃也都有丰厚的赏赐,另外还有一些大臣的馈赠。所以,仅运送嫁妆的车马就排了长长的一队。

  指婚之日,吴应熊身着蟒袍补服,由赞事大事指引,到乾清门东阶下,跪领圣旨,授爵吴应熊三等精奇尼哈番加少保兼太子太保,吴应熊已算是当上了额驸,只等吉日迎娶娇娘了。他内心兴奋不已却又不喜形于色,他按部就班地行三跪九叩大礼,谢恩回府。出得宫来,吴应熊真有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感觉。

  成婚之日的前一天,恪纯长公主的妆奁被浩浩荡荡送到吴应熊的府第。吴应熊按规定身着朝服,到乾清门和内右门外各行一次三跪九叩礼,表示谢恩。

  成婚之日黎明时分,吴应熊按礼先到午门恭进“九九大礼”。实际“九九大礼”的礼品并不多,只是每样礼品数必须含最大数“九”或是“九”的倍数,以象征皇家的至尊。所进礼品有文马1 8匹,鞍辔具、胄甲各1 8具,羊81只,酒席90桌等。分别由上驷院、武备院、内务府收管。

  这一天,顺治帝在保和殿设宴,宴请额驸及王公大臣。慈宁宫内由孝庄文皇后设宴款待宫中妃嫔及朝中命妇。宫中奏起中和韶乐和丹陛乐,一派喜庆的气氛。这都是为公主饯行,待吉时一到,王公大臣中白头偕老的一对夫妻,奉命陪送公主过府。此时恪纯长公主身着盛装,拜过太庙,辞过了孝庄文皇后、生母及顺治帝,乘上彩舆,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浩浩荡荡地来到吴应熊的府邸。

  热热闹闹的婚礼结束之后,进入洞房的一对新人才有机会彼此看清了对方。吴应熊看到盛装下恪纯长公主天仙般地端坐在床榻之上,娇艳欲滴,真是喜不自禁,对公主软语温存,爱护备至。恪纯长公主看到吴应熊却着实有些失望,但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什么呢?她只好安慰自己,俗话说,人不能看大小,马不能论高低,自己的丈夫或许会不同凡响的。

  恪纯长公主沉浸在婚后甜蜜的生活之中,这位美丽的少妇依然在做着甜蜜的梦,梦想着未来美好的生活。但她并未察觉,她生命的航船已悄悄地驶进了政治的漩涡,以后的命运已经和拥有重兵、坐镇云南、野心勃勃、首鼠两端的平西王吴三桂紧紧地拴在了一起。她生命的航船已经失去了舵手,大清王朝与吴三桂之间的任何政治风波,都随时会给她的生命之舟带来灭顶之灾。而此时,这场政治风暴的阴云正在急剧地聚集着。

  恪纯长公主与吴应熊结婚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过着相对平静的生活。因为此时清廷与吴三桂之间矛盾尚未明显地暴露出来,至少可以说矛盾相对缓和。

  自从顺治帝亲政之后,为了加速统一中国的进程,巩固大清江山,他主张重用汉官。他改掉了汉官在衙门中不能掌印的旧规,规定谁的官衔在前,谁就掌印,并成定制。原先内阁大学士,满人为一品,汉人为二品,顺治十五年(1658)全部改为一品。六部尚书开始满人为一品,汉人为二品,顺治十六年(1659)也全部改为二品。顺治帝还主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在这种背景上,吴三桂进一步得到清廷的宠信。

  这一时期,此伏彼起的抗清斗争几乎掩盖了其他矛盾,清廷把主要精力都放在这上面来。顺治十年(1653),张献忠的余部在李定国的领导下,在华南发动了强大的攻势,清定南王孔有德、敬谨亲王尼堪双双战败身亡,朝野震动。当时,江、浙、闽、粤一带有郑成功的水师出没,滇、桂、川、黔又被李定国等义军分据,所以还必须倚重像吴三桂这样有经验的将领来完成统一。清廷与吴三桂之间相安无事。

  转眼之间,恪纯长公主与吴应熊已经共同生活了好几年,她也由一个青春萌动的少女变成了丰满成熟的少妇。她与吴应熊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吴世霖。儿子出世之后,夫妻日渐和睦,恪纯长公主在吴应熊的调教下日习汉俗,对汉文诗书也颇精通。夫唱妇随,其乐融融。

  顺治十四年(1 657),公主晋封为和硕长公主。顺治十六年(1659),又被封为建宁长公主,后又改封恪纯长公主。

  顺治十八年(1661)正月初六日晚,年仅24岁的顺治皇帝突然驾崩于养心殿。遗诏由8岁的皇三子玄烨继承大统,这就是清圣祖康熙皇帝。由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四人,作为辅政大臣,辅佐年幼的康熙皇帝。

  康熙帝即位时虽然只有8岁,却是天成英才,有着非凡的才智。再加上孝庄皇太后的尽心调教,大器早成。康熙八年(1669),他首先智捕鳌拜,解决了擅权误国的鳌拜集团,实行亲政,并着手削弱诸王旗主的势力,加强皇权。

  到康熙帝继位的时候,清初动荡纷乱的局面基本结束。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军和东南、西南及其他各地的各种抗清力量,基本上被镇压下去,大清已基本上统一了全国。

  在这种形势下,清廷与吴三桂之间的矛盾便显现出来,并呈现愈演愈烈之势。恪纯长公主看似平静的生活,已是潜流涌动,危机四伏了。

  吴三桂应该说是大清入主中原及平定西南的功臣。他拥有重兵,在征战的过程中,权力也不断扩大,随之野心也开始膨胀。他坐镇云南之后,更是不断扩充势力,暗中积蓄力量。

  吴三桂非常清楚,清廷是不会长期让他这个汉族平西王拥兵在外雄据一方的,只有扩大势力,皇帝才不敢轻易动之。他镇压了张献忠的大西军之后,被清廷留镇云南,总管云贵军事和民政,权力极大。顺治十七年(1660),顺治帝令吴三桂麾下满洲兵还师北京,汉兵裁减五分之二,但吴三桂以边疆不宁不宜削减兵力为由,继续拥兵自重。康熙五年(1666),吴三桂以平西王世镇云南,节制云贵督抚,成为一方藩镇。吴三桂可以以藩府的名义任命官员,史称“西选官’’,吏部、兵部无权过问,也不能干涉。他所推荐的文官武将几乎遍及天下,凡要害部门,他都千方百计安插自己的死党进去。他的财政支出,户部不能查核。而且他还横征暴敛,广聚财富。吴三桂自行征税、开矿、铸钱,并且派人四方贩运,招徕富商大贾,为他们提供资金,即所谓“藩本",广通贸易,以获取丰厚的利润。吴三桂还以边疆未靖为借口,向清廷挟要饷银,据顺治十七年(1660)户部所奏,该年支付云南的俸饷就达900多万两,而当时全国一年军饷不过1700万两。云南一地,耗资逾半,造成清初财政捉襟见肘,十分困难。吴三桂还广施钱财,结纳士人,网罗人才,势力日炽,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清初除镇守云南的平西王吴三桂之外,还有镇守广东的平南王尚可喜,镇守福建的靖南王耿仲明。他们都是明朝的降将,至此各据一方,史称“三藩”。其中吴藩势力最大。

  面对三藩势力的急剧膨胀,刚刚亲政的康熙皇帝已敏锐地觉察到潜伏的危机,他认为三藩将是大清长治久安的心腹大患,所以亲政之初,康熙帝就亲自书写了“三藩、河务、漕运’’的条幅悬挂于宫中柱子上,以时刻提醒自己,解决三藩是朝夕不忘的首要大事。

  吴三桂自坐镇云南之后,很少回京,但朝廷内部的大事小情,他却了解得一清二楚。因为他的儿子吴应熊不断把机密信息透露给他。朝廷曾经查获南明福王的遗臣查如龙给吴三桂的血书,书中劝吴三桂起兵反清。吴应熊探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火速通知了他的父亲,吴三桂吃惊不小,为了麻痹视听,他便大兴土木,搜罗美女,装出安于享乐的样子,暗中却加紧操练军队,准备伺机而动。

  康熙六年(1667),康熙帝同时召见三藩人觐,本性多疑的吴三桂担心此行是鸿门宴,他又不能带重兵进京,恐怕被朝廷挟制,所以称病未行,一步不离云南老窝。康熙帝只接见了代父行礼的吴应熊,并赏银赐药,下诏慰谕“重病"的吴三桂,并加封额驸吴应熊为少傅兼太子太傅,命其前往云南探望吴三桂。康熙十二年(1673),康熙帝又派人到云南慰问吴三桂,并赐御用貂帽、束带等。康熙帝此举慰问是虚,探察云南虚实才是其本意,他愈来愈强烈地感到三藩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了,正积极寻找合适的时机。

  时机终于来了。平南王尚可喜因年老多病,已把藩事交给他的儿子尚之信主持。尚之信残忍狂暴,连老子也不放在眼里。尚可喜一气之下于康熙十二年(1673)春上书,要求告老还乡。早有撤藩打算的康熙帝遂令撤掉尚藩,将其全部士兵撤回原籍辽东。吴三桂得到消息后深感不安,但他考虑再三,认为朝廷不会立即撤藩。他便以退为进,联络已承袭靖南王爵号的耿精忠(耿仲明之孙)上书假意要求撤藩,以试探朝廷的意图。

  对于是否撤藩,康熙召集众臣商议,确实大部分人表示反对,但康熙帝力排众议,他指出,三藩王手中都握有重兵,已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吴三桂等人怀有野心,蓄谋已久,如果不及时解决三藩问题,势必养痈遗患,危害天下。最后他做出裁决:从其所请,将三藩全部迁到山海关外。

  七月,吴三桂接到撤藩令:“今滇中既定,该亲王郁处边陲,实属用违其长,特以移镇关东,并加世职。命到之日,即宜懔遵。”这样不仅削了吴三桂的拥兵之权、镇滇之权,还把他赶到荒凉寒苦的关东,无异于万里充军,把他置于清廷眼皮底下监视起来。

  吴三桂原认为清廷一定会对他劝慰挽留,哪想到清廷果真下了撤藩令,他气急败坏,于十一月发动叛乱,打出了“兴明讨虏"的旗帜,第二年,耿精忠、尚可喜之子尚之信相继叛乱。

  三藩叛乱后,各地告急文书频频传至京城,原来反对撤藩的人乘机诋毁,认为不该撤藩。康熙皇帝认为三藩撤亦反,不撤亦反,他坚决下达了武装平叛的命令。

  这桩政治婚姻的悲剧终于发生了,这杯苦酒最终得让无辜的恪纯长公主咽下,对她来说,似乎过于残酷。

  吴三桂叛乱的消息,吴应熊马上就得知了。事实上这在他预料之中,或者说他干脆就了解内幕。因为他就是父亲安插在京城的高级间谍,一直在给父亲传递情报。虽说他不能直接参与密谋,但也是知情的。特别是他奉谕回云南探望父亲时,亲眼目睹了云南的实力,亲闻了父亲的野心,所以,他知道父亲的反叛是迟早的事。但吴三桂真的叛乱之后,吴应熊立时成了叛臣之子,他不能不为自己的生命安危担忧。他知道,反叛朝廷,犯上作乱乃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按律当诛灭九族。他和儿子吴世霖难逃惩处,现在唯一的希望,只能依靠恪纯长公主了,她毕竟是康熙帝的姑母,或许额驸的名分会救他们父子一命。

  所以,吴应熊听到吴三桂反叛的消息后,立即回府告诉了恪纯长公主。

  吴应熊说:“刚才得到消息,我父平西王已反叛朝廷,我和世霖命在旦夕,望公主救我父子!”

  恪纯长公主也感到非常紧张,不过转念一想,她说:

  “额驸不必惊慌,我们住在京城,你父远在云南,你父有功,儿子不曾效力,父亲有罪,儿子也无法谏止,三藩起兵难道还会追究我们不成?"

  吴应熊一听,大摇其头。他知道公主显然不了解政治斗争的残酷性,他说:

  “我父反叛朝廷,我和世霖即叛臣之后,自然难逃干系。若公主能求皇上法外开恩,我父子才可活命,否则危矣。这两天朝廷风声很紧,你赶紧人宫,先探探情况再说。”

  听吴应熊这么一说,恪纯长公主也感到问题比较严重,所以,她身着朝服,准备一下就进宫了。

  恪纯长公主进宫以后,没有见到康熙帝。此时冬至节到了,宫中的太监宫女们都在忙里忙外,准备冬至庆典,跟往年一样,充满着喜庆祥和的气氛。宫中没有人议论三藩的事,就好像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一样。恪纯长公主见到孝庄太后,太后依然非常高兴,拉着公主问长问短,生活过得怎么样啊?额驸和世霖可好啊?根本不提三藩的事。恪纯长公主稍有心安,她知道朝中若有重大决定,孝庄太后不会不知,孝庄太后毫无异态,看来三藩之乱不会殃及额驸和自身,于是她就安心地回府了。

  回府以后,吴应熊赶紧问公主情况如何,公主把在宫中所见所闻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吴应熊,吴应熊每个细节都问到了,不由得眉头紧缩起来。而恪纯长公主却似乎很高兴,劝吴应熊不必多虑,尽管把心放宽。

  转眼冬至节到了,冬至、元旦及皇帝寿辰是宫中最重要的三大节日,都要举行隆重的庆典。这天,王公贵族、朝中大臣都人宫参加庆宴。今年冬至这天,恪纯长公主和吴应熊照旧按例进宫参加庆典。只见康熙帝身穿龙袍,接受众臣参拜,依然精神抖擞,满面春风,似乎三藩之乱根本没有发生一样。但一向谨慎心细的吴应熊却敏锐地觉察到气氛的变化。往年参加庆宴之时,他作为平西王的儿子、一品散秩大员、当朝皇帝的姑夫,朝中的高官显贵们从来不敢小视,都是主动攀谈,表示友好。但今天却是唯恐避之不及,即使说上几句话,也显然是应付一下,避免过于尴尬,吴应熊从不同人的眼神里看出了他们冷淡、幸灾乐祸和仇视的内心世界。庆宴结束回府以后,吴应熊愈加忧心忡忡。他认为表面上越似平静,潜伏的危险就越大,康熙帝之所以没有对自己采取措施,可能是碍于恪纯长公主的面子,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但他明白,这位英气勃发的年轻君王是绝不会有妇人之仁的。叛臣之子的罪责是逃不掉的。好在自己给父亲秘传情报没有给朝廷抓住真凭实据,自己的命或许还能保住。

  于是,他再次找恪纯长公主商量说:

  “我父叛乱至今,朝廷对我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一如往常,这太不正常了。我想皇帝绝不会对我不制裁,只是还没下决心而已,眼下只有公主求情,我和世霖儿或能免得一死,望公主看在我们20年夫妻的份上,救我父子一命。"说着潸然泪下。

  听到额驸这么一说,恪纯长公主心乱如麻,她痛恨吴三桂忘恩负义来夺她爱新觉罗家的江山,更恨吴三桂把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推向死亡的边缘。她内心紧张,但还是安慰吴应熊,准备明天一早人宫向康熙帝求情。

  事情已经来不及了,第二天清晨,管家匆匆来报,兵部尚书带兵包围了府院,要额驸吴应熊速去接旨。吴应熊听信后心里“咯噔"一下,但仍不慌不忙穿上朝服,收拾整齐之后,来到中堂接旨。恪纯长公主听说兵部带兵而至,也慌了神,赶紧来到中堂,兵部尚书宣读圣旨,传额驸吴应熊速速进宫。恪纯长公主见明珠只是宣额驸进宫,并没有抓额驸,便厉声道:

  “宣额驸进宫当由宫殿监,为何兵部带兵校来?”

  兵部尚书明珠因为得到康熙帝的示意,不能当着公主的面查抄额驸府,逮捕吴应熊父子,要先设计把公主调开。于是明珠说道:

  “公主暂且息怒。贵府乃皇上至亲,本官岂敢造次,奉万岁旨意行事,其内情臣实不知。公主何不入宫面陈皇上?"

  恪纯长公主知道自己不能违抗圣旨阻拦额驸进宫,她感到问题很严重,便命总管立即备轿进宫。吴应熊已知道大祸临头了,他把公主扶进轿内,只说了一句话:“一切都仰仗公主了。”

  恪纯长公主刚刚离开府邸,兵部尚书明珠又拿出另一道圣旨,宣布查抄额驸府,将吴应熊父子锁交刑部。吴应熊立即被摘掉了顶戴花翎,五花大绑起来,他的儿子吴世霖也被搜出,与他父亲一起被关进木笼囚车押走。

  查抄额驸府,逮捕吴应熊父子,这个事情拖至今日,确实是因为康熙帝迟迟下不了决心。

  吴三桂叛乱的消息一传到朝廷,康熙帝立即果断地做出了武力平叛的决定,但如何处治额驸吴应熊父子,他却犹豫再三。因为恪纯长公主是他的姑母,他与姑母的感情一直很好,如果斩了吴应熊父子,这夫死子丧的痛苦对于姑母来说是无法承受的。康熙帝向来非常敬佩恪纯长公主,认为她不仅为大清朝做出了牺牲,同时也做出了贡献。他觉得恪纯长公主当年下嫁吴应熊无异于昭君出塞一般壮烈和伟大。如果杀掉吴应熊父子,使姑母孤独余生,他实在于心不忍。

  但是,兵部尚书明珠、户部尚书米思翰、刑部尚书莫洛等人数次上书,要求康熙帝当机立断,将吴应熊及其子吴世霖枭首正法。这样不但可以从心理上打击吴三桂,灭他的嚣张气焰,又可避免吴应熊为吴三桂通风报信而给平叛带来不利。众大臣劝康熙帝要以社稷为重,以国法行事,不能有妇人之仁。

  考虑再三之后,康熙决定先将吴应熊父子拘捕关押起来,为了行动方便起见,设计先支走了恪纯长公主,然后下手。

  恪纯长公主进宫之后,为了避免公主的哭诉动摇了他的决心,康熙帝干脆避而不见。恪纯长公主得不到召见,只好先回府。但一回到府中,她却惊呆了,家中一片狼藉。这时仆人们前来告知家已被查抄,额驸和公子被抓走了。恪纯长公主听说,如同五雷轰顶,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恪纯长公主病倒了,消息传进宫中,康熙帝很关心,并派御医前往为公主治疗。公主身体稍有好转之后,便派人四处打听额驸的下落,并几次拖着病体人宫求见康熙帝,意欲为吴应熊求情,但康熙帝始终没有见她。

  吴应熊父子被关进刑部大狱之后,一关就是两个月,康熙帝依然没有下决心杀掉他们。此时前线叛军攻势正盛,清军一再失利,康熙帝非常气愤,准备御驾亲征,后经大臣们反对才作罢。这期间,不断有大臣上书,要求将吴应熊父子尽快正法,这样既可打击叛军,又能鼓舞清军的士气。康熙帝不得不重新考虑如何处治吴应熊父子。形势迫使他不能照顾恪纯长公主的亲情,作为一国之君,他首先应该保证江山永固、社稷永存。于是,他痛苦地决定,杀吴应熊父子以正国法,以谢天下。

  康熙十三年(1674),大年刚过,康熙帝令将吴应熊父子从天牢押至午门,要在午门五凤楼亲审吴应熊,并命在京各王、贝勒、贝子以上亲贵宗室、六部九卿、侍郎以上官员在午门候旨。

  吴应熊和儿子被捕之后,他原以为会被立即处死,他想了很多。他想到了他的父亲吴三桂,一生雄心勃勃,从他降清到叛清,都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君子不齿。也正是父亲这种首鼠两端的品性,才有了他与恪纯长公主的婚姻,他作为唯一的汉族额驸,20年来也享尽了荣华富贵。他为父所累而死,也算是尽孝,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自己的儿子年纪轻轻也要受累而死,着实让他揪心。他也想到了恪纯长公主。对恪纯长公主,他深感歉疚。自从成婚以来,公主真爱着他,一心一意侍候他,而她却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一直做着背叛大清的勾当。他和儿子死了以后,她还要承受夫死子丧的痛苦并孤独余生,他真为恪纯长公主不幸的命运而叹息。

  但康熙帝并没有立即把他们处死,而是关押了三个多月,吴应熊越来越多地体味到了其中的原因,他又看到一丝光明。于是他打定主意,尽可能利用恪纯长公主这张牌,争取减轻惩罚。

  吴应熊被带上午门五凤楼叩见康熙之后,他便说:“臣实无罪,臣身为皇家额驸,为大清臣,父亲做事,臣一概不知。臣父远在云南,臣却居京城有20年之久,父子远隔,不通气息,望陛下远念太宗皇帝,近念公主,察臣平日报国微忱,法外开恩,减轻臣罪。"

  吴应熊很狡猾,当朝中多次议及三藩之时,他就把与父亲往来的书信尽皆烧毁,这样,康熙帝查抄吴府时,并没有查到他与吴三桂通同谋逆的证据。

  但康熙帝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说:“朕欲容你,奈国家法律能容你,按大清律例,你父反逆,诛灭九族,无论你是否与你父通同谋逆,罪亦当诛,你的儿子也不例外。你父子不必怨朕,需怨你父吴三桂。”

  吴应熊还要狡辩,但康熙帝决心已定,不愿再听其所言,命武士将吴应熊父子推出午门斩首。

  恪纯长公主听说皇帝在午门亲审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预感到凶多吉少。她顾不上身体有病,也顾不上天寒地冻,匆忙赶往午门。可当公主赶到午门时,吴应熊父子的两颗头颅早已滚落尘埃多时了,看到丈夫和儿子身首异处,恪纯长公主大叫一声,昏死过去。内廷总管差人将公主护送回府。吴三桂没想到起兵发难先葬送了自己儿孙的性命,而恪纯长公主是最大的受害者,她是这场政治婚姻无辜的牺牲品,这年她只有33岁。

  自从吴应熊父子被诛之后,只有恪纯长公主独守额驸府。恪纯长公主不愿再见任何人,府邸出入的人很少,冷冷清清。公主除了偶尔去拜见孝庄太后外,即使元旦、冬至、万寿这三大庆典她也常托病不去。这场变故之后,使得恪纯长公主一下子衰老了许多,她已经心灰意冷,她不愿再与人争什么了。每逢节日,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她心如刀扎,以泪洗面。她怨自己命苦,嫁给了汉人。她怨恨吴三桂,是他株连了吴应熊父子。她怨恨康熙帝,不顾姑侄亲情。她根本不相信康熙帝所说吴应熊与吴三桂通同谋逆,直到康熙二十年(168 1)清廷平定三藩之乱后,从吴三桂五华山居处搜出了大量吴应熊给吴三桂的信,她才认清了吴应熊的嘴脸,她感到自己被吴应熊愚弄了20年竟没有察觉,羞愤交加,又一次病倒了。

  自从吴应熊父子被诛之后,康熙帝深感恪纯长公主可怜,所以对她的生活非常关心。这次公主病倒的消息传人宫中,康熙帝立即派御医前往诊治,并且亲自过府探视,并下诏:“公主为叛寇所累”。

  康熙四十三年(1704)十二月,当恪纯长公主刚刚过完63岁的寿辰,这位饱受政治婚姻之苦、独守空帏30年的恪纯长公主终于走完了她生命的旅程。

鹿鼎记建宁公主原型:和硕恪纯长公主的悲惨人生

  康熙十二年(1673)三月,年已古稀的平南王尚可喜以年老多病为由疏请归老辽东、并请求以长子尚之信承袭平南王的爵位、继续留镇广东。可怜天下父母心,都到了古稀之年还要为儿孙的权力、爵位去谋划。一直在考虑寻找解决三藩问题的康熙,却抓住尚可喜上疏的机会,不仅令平南王及其子尚之信率领藩下的45个佐领全部从广东撤藩,而且以“藩王现存,子无移袭之例”拒绝了尚可喜以儿子袭爵的奏请。这样一个结果,的确令尚可喜及其幕僚们始料不及,颇有点偷鸡(机)不成反失一把米——而且是非常非常大的一把米。尚可喜还算识相,乖乖就范,接受朝廷的撤藩命令。在这种情况下,吴三桂也不能置若罔闻……

  惊闻事变

  忐忑不安的十四公主终于得到吴三桂疏请撤藩的信息,那是在尚可喜归养辽东的疏请被批准两个多月之后的七月初三。疏请撤藩,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很清楚这不过是平西王迫于压力在政治上所做的一个姿态,言不由衷,其实他心里所期望的是朝廷下旨挽留,平西王之心堪称路人皆知。

  显而易见,批准撤藩要冒激变的风险,朝议中支持撤藩的只有兵部尚书明珠、户部尚书米思翰、刑部尚书莫洛,其余的人都不愿打破目前的状态,吁请平西王继续镇守云贵,以避免激变。年轻的皇帝虽然猜透吴三桂的心思,但绝不会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明确论道:彼等蓄谋已久,其势已成,撤亦反,不撤亦反;若不及早解决,势必养痈成患,难以善后,不如先发制之。康熙决定假戏真唱,毅然批准了吴三桂的撤藩请求,并在该年的八月十五日派遣礼部侍郎折尔肯、翰林院学士傅达礼前往云南办理撤藩事宜。

  撤藩的戏已经开幕,而且两位主角都有自己设计的角本……十四公主最担心的就是这场戏如何唱下去。她实在拿不准:平西王吴三桂能否像尚可喜那样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按照康熙的安排舍弃经营多年的驻防地?能否在经历了一个令世人羡慕的波峰之后,再回到波谷?从常理说,波峰之后必然是波谷,然而身在其中的人往往是只习惯上升,拒绝接受回落的现实,可在实际上这种升降的趋势并不是个人的意志可以改变的。

  吴三桂以标下人口日增请求增加安插官兵地方的奏折在十月初送到京城后,十四公主紧绷着的心才稍许放松,只要平西王能按照朝廷的安排把家眷、部下带回锦州就万事大吉了。公主遥望南天,急切地盼望着平西王从云南起程的那一天——十一月二十一日的到来。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十四公主得不到任何消息,惴惴不安,度日如年。

  十二月二十一日,云贵总督甘文焜从贵州发出的一份驰递到京的急报,把十四公主惊得目瞪口呆,吴三桂扣留朝廷派去的折尔肯与傅达礼、执杀云南巡抚朱国治,据云南反,自称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蓄发易服,国号“周”,以明年为周王昭武元年。云南提督张国柱、贵州提督李本深俱从逆。

  十四公主已经心乱如麻,她极力从少得可怜的信息中去捕捉事变的[真相?非法内容]。吴三桂的野心到底有多大?难道他的权欲真的膨胀到要坐北朝南、君临天下的地步?以吴三桂的韬略充其量也就当个云贵王,他并不具备把握全局的能力,这样的人岂能王天下?说到底,吴三桂也是试图以起兵来保住驻扎云贵的权力。

  据说底定云贵后,在五省经略洪承畴回京前夕,吴氏曾向这位至交请教如何才能久镇云南。洪承畴告之:不可使西南一日无事。吴三桂根本就没悟出洪氏的弦外之音,反而不顾当时经济的凋敝极力主张入缅作战。生擒桂王的不世之功使他得到亲王的爵位,然而南明绝祀也使他失去西南多事的最根本条件。以南明桂王父子的鲜血把红翎子染得更加夺目的吴三桂,如今再搞起蓄发易服,究竟还能有多大吸引力?

  生离死别

  吴应熊从顺治五年(1648)留侍京师到吴三桂据云南叛,已经在京城生活了25年,其中只有极少的时间去云南探望过父母。虽然他是以人质的身份留在北京,但清朝统治者对吴家的种种恩宠——尤其是得尚帝女的殊荣,使得吴应熊同顺治父子结下了很深的君臣之情。而婚后的琴瑟甚笃,愈发令额驸沉浸在幸福之中。

  尽管吴三桂颇有利用儿子了解朝廷动向的意图,可多年来额驸除了通过各种方式规劝自己的父亲安分守己、恪守臣子之道外,根本未提供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为此,吴三桂特把女婿胡国柱的叔叔以照顾吴应熊的名义安插在额驸府,以打探消息。在涉及到父亲同朝廷的关系上,吴应熊本能地站在朝廷的立场上,在他看来:征战多年之后能撤藩回关外,也算是衣锦还乡了,云南再好终非久居之地,总得要落叶归根……

  吴应熊实在想不通:父亲周围的那帮人一个个怎么都那么不安分,非得撺掇父亲同朝廷对着来?但愿事态不要闹得太大,要不然可就真的到了难以收场的地步。然而不要说吴应熊,就是康熙也不具备控制事态的能力,康熙十三年二月底广西将军孙延龄(定南王孔有德之婿)叛应吴三桂,到了四月中旬耿精忠据福州叛,云南、贵州、广西、四川、江西、湖南、福建等省均已落入叛军之手。就连京城也发生了打着朱三太子旗号的聚众谋反,吴三桂已经成为引起波及数省骚乱的罪魁祸首,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为了打击吴三桂的气焰,康熙在十三年四月十三日下令处死吴应熊及其子吴世霖。在吴三桂起兵为叛前,曾派人到京城去秘密接吴应熊及其子吴世霖去昆明,虽然吴应熊不可能劝说自己的父亲放弃起兵反叛的罪恶之念,但他也绝不会为了苟全性命而犯下从逆之罪。他很清楚,按照大清的律例谋反大逆是要株连亲属的,作为吴三桂的儿子将被处以极刑,但他宁愿留在京城接受朝廷的惩处,也不会逃到云南。只要活一天,身为额驸的吴应熊就要做一天大清的子民。对于8岁的庶子吴世璠被秘密带出北京,额驸竟然被蒙在鼓里。

  朝廷对于叛踞云贵的吴三桂鞭长莫及,但对住在京城的额驸父子进行惩处却易如反掌。实际上当吴三桂叛变的消息一抵京城,额驸父子就锒铛入狱,被处极刑只是个时间的问题。最终实施绞刑,已经是从轻发落了。吴应熊不禁想到被吴三桂绞死的桂王父子,才过去12年就轮到了自己。在生命即将结束的刹那间,他最牵挂的就是十四公主,一切的一切只能寄托在来生了……

  “为叛寇所累”的额驸及其子吴世霖为三藩之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顷刻之间十四公主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庭,这一年她33岁。虽然她依旧是金枝玉叶,但毕竟是嫁出去的。她不禁想到另一个孤苦无依的人——出家为尼、与青灯古佛为伴的陈圆圆。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她最了解吴三桂的内心世界,也许只有她最能见机知危,在灾难发生之前从容淡出名利场……

  在朝廷处置吴应熊父子之初,十四公主接受了夫死子亡的现实,大逆谋反本来就要株连亲属。但随着耿精忠的弟弟耿昭忠、耿聚忠(顺治所抚养的安亲王岳乐之女,赐号和硕柔嘉公主,在康熙二年下嫁耿聚忠)以及尚之信(康熙十五年二月尚之信叛应吴三桂)的弟弟尚之隆被宽免,十四公主的心理开始失去平衡。既然是按律行事,就应该一视同仁——要杀都杀,要赦都赦,可同样是谋反大逆的亲属、同样是住在京城的额驸,耿昭忠、耿聚忠、尚之隆就平安无事,而吴应熊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这公平吗?

  虽说都是公主,可耿昭忠、耿聚忠的妻子都是伯父阿巴泰的后代,一个是贝子苏布图的女儿,一个是安亲王岳乐的女儿,而尚之隆的妻子则是十四公主的五滒承泽亲王硕塞的女儿;名副其实的金枝玉叶只有十四公主。可在事实上,却偏偏让这个真正的金枝玉叶丧夫失子,这合理吗

  在吴三桂发动叛乱之初,兵部尚书王熙建议:以处死吴应熊及其子吴世霖来摧毁吴三桂的气焰,甚至断言:“老贼闻之,必且魂迷意乱,气沮神昏”,其言外之意就是:只要杀了吴应熊父子,这场因撤藩引起的社会动荡就可以很快平息。如果真能用吴应熊、吴世霖的生命换来天下太平,也算死得其所了。且不说吴三桂在失去儿子、孙子后又继续同清政(蟹)府对阵了7年,吴应熊父子之死也未能阻止陕西提督王辅臣、尚可喜长子尚之信的反叛,战乱不仅依旧持续,其规模也在扩大。

  无独有偶的是,大学士索额图在叛乱之初奏请诛杀主张撤藩的大臣来换取吴三桂罢兵,但康熙拒绝行此下策;既然建议杀主张撤藩的大臣是下策,难道疏请处死吴应熊父子来摧毁吴三桂的气焰就是上策?说到底,清政(蟹)府同以吴三桂为代表的地方割据势力的战事,要看战场上的角逐。令十四公主难以释怀的是,索额图的建议被康熙断然拒绝,而王熙的奏请却被康熙批准……

  都说人生苦短,可对十四公主来说却是人生苦长。同各位姊姊们相比,她的寿命仅次于活了69岁的五姊,然而长寿对她竟成为一种负担,让她年复一年地去品尝孤苦的滋味、去回首人生的种种不平与不幸。如果她像六姊、七姊、九姊、十一姊那样只有十几年的阳寿,未等到生子就香消玉陨了,也不必经受那种从鬼门关走一遭的折磨——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胎位不正、骨盆狭窄、妊娠并发症等都能导致产妇[非法内容],就连康熙的皇后、康熙的女儿八公主都死于难产;如果她能像十姊、十三姊那样不到30岁就驾鹤西去,也不会经受到丧夫失子的打击。

  在独自支撑的30年岁月中,虽然康熙多次下诏安慰在三藩之乱中受到巨大伤害的姑母,然而这对于十四公主又能起多大的作用呢?幼年丧父、中年丧夫并丧子的十四公主在康熙四十三年(1703)去世,终年63岁。

  三个男人——兄长顺治、公公吴三桂、侄子康熙决定了十四公主一生的命运;而中央与地方在利益格局上的激烈争夺、中央集权与地方割据势力较量的白热化,决定了她一生的主旋律……

郑重声明:本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转载文章仅为传播更多信息之目的,如作者信息标记有误,请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修改或删除,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