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与之是宋代岭南由太学中进士第一人,他守淮五载,卫护四蜀,淡泊名利,激流勇退,七辞参知政事,十三疏辞右丞相兼枢密使,与张九龄合称“二献”。后世岭南人对其颇为尊崇,如明代思想家陈献章曾迎崔与之画像至家中,隅坐瞻仰,如同弟子对待老师的礼节。
政治治理地方
崔与之登第之后,历官浔州(今广西桂平)、淮西、新城、邕州(今广西南宁)、宾州等地的官吏,不避艰苦,尽心公务:在淮西时不惧权势,秉公执法;在邕州时当机立断,讨平士卒哗变;任广西提点刑狱时,遍行广西的二十五军州,渡海至海南岛,奖廉肃贪,访问百姓疾苦,深受爱戴。
崔与之代管扬州军政期间,浙东发生严重的自然灾害,无数饥民流入淮东一带而被阻于各城门外,崔与之却下令打开扬州城门迎入难民安置,从而救活流民万余人。
鉴别人才
崔与之一生推举人才诸多,却少有失误,究其原因,主要有:(1)知人善任,真正重视人才在治国安邦中的作用;(2)为国荐贤、不市私恩;(3)在举人中没有宗派观念,不存门户之见。
受崔与之一人或与他人共同荐举的官员,据学者何忠礼统计,达数十人之多,其中有名可考者有游似、洪咨夔、魏了翁、李庭芝、家大酉、陈韡、刘克庄、李鼎、程公许、黎伯登、李性传、王辰应、王潠、魏文翁、高稼、丁焴、家抑、张裨、度正、王子申、程德隆、郭正孙、苏植、黄申、高泰叔、李鐊、李心传、李昴英、林略、吴彦、李荣仲、吴昌裔、黄学皋、宋翊、吴纯臣、温若春、许巨川、杨汪中等三十八人。后来事实证明,上述官员或以道德、学问著称,或以治绩、军功见长,确实皆是难得的人才。
崔与之善于鉴别人才,不仅表现在举人方面,也表现在能及时洞察徒具虚名之人。如沔州安抚使赵彦呐“方有时名”,但崔与之却认为他“大言无实”,称:“它日误事者,必此人。”便移书朝廷,请求同意赵彦呐自请祠官的请求,不可将边防交予他。
但宋理宗并未采纳,反而在后来擢升赵彦呐为四川安抚制置使,全面主持四川防御。赵彦呐最终因兵败被贬衡州,其下场终为崔与之不幸言中。对此,明人叶盛钦佩道:“若崔菊坡,当彦呐得军民心五年之久之时,乃能炳炳然见之之真,岂不诚难哉。”
军事
崔与之在军事方面的思想,主要有战略思想、战术思想两个部分。
其战略思想大致有四个方面:
(1)固守伺机:嘉定七年(1214年),在淮东临危受命抗金时,崔与之认为“金虏垂亡,惟定规模,以俟可乘之机”,为此,他在扬州整合两淮关隘、多置山砦、控扼淮口、训练士卒、积聚粮帛,积极备战,以寻求战机。同时又反对和议,在分析双方实力后,指出在战、守、和三者之间权衡,强调“唯能固守,而后可以战,可以和,权在我也;守且不固,遂易战而为和,权在彼也”。后在四川,也基本沿行此策。时人认为崔与之“料边事如烛,照数计壑”;
(2)安边实边:崔与之在嘉定十二年(1219年)被征入临安后,提出“实边而后可以安边,富国而后可以强国”建议,即先稳固边备,才能长期与敌国抗衡。具体来说,分为两个方面,一为通过安定边境百姓,“俾民复业,为国强边”的途径来达到筹措战略物资的目的;二为“宽民力”以“强边”,适当减免租赋。在他看来,宽民力才能使百姓安,百姓安就能生产发展,生产发展则可以筹措到边境所需物资,物资充备则边境安;
(3)军民联防:崔与之赴扬州任之前,便提出“选守将、集民兵为边防第一事”。在淮东、四川,他疏浚壕沟、广植树木,又招募民兵,让军队与民兵互为依托,共同抗御外敌。事实上,崔与之所采取的军民联防策略成功阻止了金军南下,保卫了国家;
(4)广积军备:崔与之深知粮储、军马等是战争必需的物资。在扬州时,由于“扬州仓廒少且圮坏,新籴无放处”,便于北门内修仓廒十二座,使积粟充裕。在四川时,亦以“厚储积”为务,整顿茶马司弊政,又运米三十万石储备于沔州仓,以防不测。所以,在离开时,四川“府库钱……至千余万,金帛称是”。
而在具体战术使用上,崔与之有其独特的做法,其战术思想主要有:
(1)侦察敌情,知己知彼:崔与之对“使间”十分注意,他通过这些“间谍”侦察,了解到金国内部的变乱、蒙古军对金的攻势及山东红袄军起义等北方动态,又深知金国由于未能获得岁币,“欲以兵胁取”。正由于他对敌方有比较深入的了解,因此常能提出一些独到的见解。如在扬州时,他不以一战胜负为依据,而是从双方形势判断,出宋军仍可固守,并认为败后议和将会遭受屈辱。
在四川任上,崔与之也“厚间探者赏,使觇之,动息悉知,边防益密”。如此,便能有效地了解金军的动态,以便采取对应措施;
(2)连环筑垒,统一指挥:崔与之认为在作战时,需把握全局,协调联防,才能取得有利地位。为此,他在“淮阴、宝应、滁州,筑城浚壕,措置守御”,又于楚州青河口“筑城置戍,可守可战”,并“乞置副都统于楚州,以总内外之兵”。使山阳、淮阴之间形成了首尾相应的常山蛇阵势,有效抵御金军南侵。
同时,他反对罢去两淮(淮东、淮西)制置使司的决定,强调统一指挥的重要性,认为两淮无总帅则不能及时救援,“事事禀命朝廷,必稽缓误事矣”,不利于整体战局。崔与之的做法确实取得了成效,在扬州任上,他控制了两淮局面;在四川任上,则保持了巴蜀安全,使金军不敢贸然南下;
(3)训练士卒,增强实力:崔与之重视练兵,他认为兵不在多,“在素练耳”。在扬州任上,崔与之把诸军分作三等教阅,明细职责,以提高战斗力,“由是淮东军声大振”。他还“料简丁壮,选材力服众者”,招募万弩社、万马社人员,“仍选材智出众者统之”,由官府资助,取得了较好的成效;
(4)分化敌方,瓦解攻势:为更有效地瓦解金军攻势,崔与之采取分化敌军的措施,其重要措施便是重赏投奔南宋者。如在四川时招降金国万户呼延棫,“籍其兵千余人,皆精悍善战”,又昭示边关,公开纳降,使得金国内部”上下相疑,多所屠戮”。在对待广州摧锋叛军时,崔与之也亲自劝谕,分化叛军,使大部分叛军投诚,少量首谋者在逃亡端州后也被擒杀。
总而言之,崔与之在淮东及西蜀,均坚持积极防御的军事策略,在其苦心经营下,淮东晏然,蜀中大治,因此时人称他为“岭南古佛,西蜀福星”。
文学
崔与之的诗文洋溢着强烈的事功色彩,他的诗风朴质、恢弘、务实;词风亦颇为稳健,有“粤词之祖”之称,对后世岭南词的创作影响很大。《粤词雅》认为其词“非雄直而何”。
崔与之的爱国篇章当推《水调歌头·题剑阁》,这首词作于他出知成都府,担任入川卫边重任之时。词中借助壮阔悲凉的景象来表达慷慨悲凉的爱国之情,表现了两重主题:忧国忧民与志在丘壑。词中的“老来勋业未就,妨却一身闲。蒲涧清泉白石,梅岭绿阴青子,怪我旧盟寒。烽火平安夜,归梦绕家山。”渲染了一种慷慨悲壮的崇高感,怀乡与报国的主题互相映衬,这是唐代边塞诗惯常的手法。该词结构严谨,风格激昂雄壮,爱国之情和报国之志喷薄欲出。
为生民立命,报效国家,是崔与之诗词的重要主题,他的为数不多的留存于世的诗词中,这个主题不断得到表现,比如他在友朋酬唱赠答的作品中,多为劝慰对方戮力王室为国尽忠的内容。如《送夔门丁帅赴召》中:“坏证扶须力,危机发更难。胸中经济学,为国好加餐。”
崔与之虽对个人命运抱着“不语怪力乱神”的态度,但也不得不把政治苦闷委之于神秘的命运。在他的诗歌中,有三首诗是送给相士的。如《张进武善风鉴》其一曰:“谁将伏豸夸颅骨,我有盟鸥吒肺肝。坎止流行随所遇,何须觅梦到邯郸。”虽然说面相不凡,可能官运亨通,但还是流露出一种自我调侃式的推脱:我已像杜甫那样,和鸥鸟有约,要隐居了。这种情绪其实是对政治理想无法实现的无奈。
和两宋之交的名臣李纲一样,崔与之对乡居生活充满了渴望。由于种种原因,他多次请求致仕,回乡后又数次推辞朝廷的任命。与此相联系,他的许多为官期间的诗歌流露出孤寂的情怀,如《峡山飞来寺》《杨州官满辞后土题玉立亭》二首,使其宦海漂泊的孤独萦绕心头。
儒学
崔与之所治的儒学流派被称为“菊坡学派”,后世将其人尊为岭南三大家之一。“菊坡学派”被认定是岭南历史上的第一个学术流派。《宋元学案》将崔与之收录于《丘刘诸儒学案》之中,称其为“攻愧(学者楼钥)讲友”。
崔与之及其学派受理学思想的影响较少,甚至揭出“无以学术杀天下后世”的宗旨,具有明确批判理学的意识。他治学从不高谈天理性命,从政则注重经世致用。其所倡导的学风,在客观上抵制了南宋后期理学的蔓延趋势,使之未能在岭南地区广泛传播。学者张其凡评价道:“综览宋代岭南的理学人物,均不足以与崔与之、李昴英相颉颃……南宋后期至元代初期,岭南学术的主流学派是‘菊坡学派’,这也是当时岭南唯一可与内地抗衡的学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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